5
给方怡准备好早餐,我便匆匆出了门。
老神婆住在乡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望不到边的绿田地里孤零零杵着一座庙,庙门紧紧避着。
与昨日的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相比,今日真是冷清极了。
我心中奇怪,只以为是来错了日子,犯了忌讳。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我敲了敲庙门,无人回应。
伸手一推,那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没锁吗?」
院子里本是立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供香客上香使用,可今日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口猩红的棺材!
棺盖半开,均匀地呼吸声自里向外传来。
我壮着胆子靠近,老神婆正安静的躺在棺材里,面容安详。
要不是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我还真以为她死了。
似乎是知道我的到来,她突的睁开一只眼,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昨个回来太晚,实在有些遭不住,老了还真是不中用。」
她站起身子伸个懒腰,然后轻轻一跳便坐在了棺材盖上。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您这麻溜劲,怕是二十岁的小伙子才比得上吧……
「话说,大师你怎么睡在这呀,还有这棺材……」
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老神婆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看你那放屁放一半,拉屎又夹断的损样,老婆子我活了一百零三岁了,还怕你犯忌讳不成!」
我……可恶,这老太太骂人真脏!
「年纪大了,给自己备口棺材,哪天要是不行了,就自己爬进去,省的死在外面,让野猫野狗衔了去。」
以前农村上年纪的老人,若是孤身一人无人照顾,便会提前准备一口棺材放置屋内,若是哪天发生不测,也方便了街坊邻居帮忙入殓。
我点了点头,笑着打趣。
「那也没必要躺里面睡觉吧,毕竟是给死人用的。」
「你知道个蛋,趁活着感受感受,若是哪里不舒服,还可以请人改改,等两腿一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一阵无语,这老太太,一天不见,怎么嘴巴脏起来了。
她拍了拍棺木,笑吟吟地看向我。
「我这口棺材可是楠木做的,价格可不便宜,放在古代也得是达官显贵才用的上,要不要进来体验体验?」
我急忙摆手。
「不了!不了!我今天是为了我妻子的事来的,事情紧急,还是改天再体验吧。」
一说起方怡,老神婆也申请严肃起来。
「那白虎能与柳仙缠斗这么久,也算是有些本事,不过想要降伏也不算难事,只是需要些准备。」
6
我一听有戏,顿时心中一喜,上前将老神婆搀扶下来。
「大师,都是需要准备些什么,你尽管开口,保证给你办的利索。」
老神婆一掌将我的手拍开。
「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金钱来解决的!」
「没事大师,你尽管开口,万一真能买到呢?」
老神婆冷哼一声。
「那你去寻来三件天下至黑之物!」
至黑之物?那是什么玩意?
这倒是让我想起来网上流传甚广的农村四大黑,屎壳郎,锅底灰,铁匠的肩膀,大煤堆。
不过这只是段子,不存在参考意义呀!
见我满脸疑惑,神婆摆了摆手。
「就知道你不懂,算了算了,将电话给我写在门后,回家等着吧!」
见她下了逐客令,我本想厚着脸皮问个清楚,可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东子,公司这么忙呀,这么久才接电话。算时间方怡的药可是吃的差不多了,怎么一直没来拿呀,要不我下班给你送过去?」
来电的是杜明,我的高中同学,本是在市里一家私人医院工作,后来却娶了院长家的千金,如今已是这家医院的实际负责人。
因为关系不错,我与方怡便转去他那治疗,不过毕竟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便只开了一些调理身体的中药。
我一拍脑门。
「你瞧我这脑子,别麻烦了,一会儿我去拿。」
等我驱车来到医院时,已经是中午了,杜明正躲在办公室里埋头干饭。
「狗鼻子啊,闻着味就来了!」
他笑着拎出一个木盒,推至我的面前。
「就知道你小子得卡着返点来,特意多要了一份,日料,就算不和胃口也没得选了,凑合吃吧。」
我也懒得跟他客气,接过盒子便开始大快朵颐。
边吃边聊中,我忽地想起老神婆说的三件天下至黑之物。
「杜明,你听说过天下至黑之物吗?」
原本喜上眉梢的杜明顿时一怔,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你问这个干嘛?谁告诉你的!」
我与方怡的事情杜明自然是知道的,这样想来他也不算外人,便将我找神婆点香的事告诉了他。
「啪!」
杜明手中的茶杯也捏的粉碎,鲜血顺着指缝向下流淌。
「杜明!你的手!」
杜明却一把将我推开。
「李东啊李东!你知不知道,你把方怡害惨了!」
「什么意思?」
我茫然地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解。
「你知道三件天下至黑之物,都是什么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不正是我问他的吗?
杜明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一是那商人心,二是那恶人胆,三是百岁老人的头顶皮!
东子!他这是要夺舍呀!」
7
「杜明,你……你是小说看多了吧,哪里有夺舍这种东西!」
我嘴上虽如此说,心里的信念却已经开始了动摇。
杜明缓缓举起了左手,将衣袖撸至手腕,洁白的小臂上,赫然出现一道巨大的伤疤,如扭曲的蜈蚣一般,触目惊心!
「你知道我手上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你之前说过的呀,不是车祸留下的吗?」
杜明摇了摇头。
「那是我骗你的,其实……是何倩划伤的。」
我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何倩是杜明的妻子,也就是那位院长的千金,她怎么会将杜明划伤呢?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杜明仿佛撞了邪,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双手也抖个不停。
他又将办公室里里外外查看了个遍,确定四周无人,这才跟我说了实情。
「癌症晚期的病人,因为癌细胞的转移扩散,已经彻底失去的根治的可能。可院里规定,不可以向患者说明真实情况,应鼓励积极参与治疗。
因为癌症的治疗费用非常昂贵,医院不想放弃任何一颗摇钱树,他们要榨干每一位病人最后一滴血。」
「刚走出学校的我,正式血气方刚的时候,哪里干的了这样丧良心的事,于是,我在这干了三年,始终都没有转正。」
「正当我打算离开时,从国外留学的何倩回来了,她性格开朗,热情奔放,我一下就被她迷住了。」
「可当我鼓起勇气向她表白时,我一穷二白的家世,却成了她的笑谈。」
「可她越是如此,我却越是爱她爱到发狂!」
「最终在一次酒醉后,我……做了错事……这道伤疤就是她反抗时留下的。」
「事后她要报警,我害怕极了,便将她关了起来。可一直这么关着,事情肯定会败露!」
「这时恰巧听说乡下有个神婆,非常灵验,反正也是走投无路,我便想着去试一试。」
「那神婆说此事不难,只需寻来一件天下至黑之物,遮掩天机,再找一纯洁之心,改写何倩对我的情意,这事情便圆过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些。
「那神婆长什么样子?」
杜明深深看我一眼。
「三角眼,脸上布满了皱纹,身边还有一条大黑蛇!与你所见的,是同一人吗?」
我点了点头,悬着的心最终还是死了。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这三大黑都是什么。商人逐利,最是心黑。恶人逞凶,胆量超群!而百岁老者的头顶皮,日晒风吹一百载,自身终生不得见。所以又名灯下黑!」
我忍不住问道:「那纯洁之心呢?」
「是人就会有杂念,而一旦有了杂念,这心,就脏了!所以这纯洁之心,指的是出生不足百天,还未生出七情六欲的婴儿之心!」
「天呐!这……难道你……」
杜明沉默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我掏光了所有积蓄,在神婆的介绍下,买通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他们……效率挺快的。」
这次换我陷入了沉默,这一件件事情,每一件传出去,都是惊世骇俗,可我做为一个知情者,甚至即将成为参与者,对此却毫无办法。
我能怎么做?大义灭亲,向警方检举杜明的罪行?不行,因为这一起都是杜明的一面之词,我并非亲身经历着,何况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多年,早已不存在任何证据。
「李东!这三大黑是遮蔽天机的,一次用三种,必定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可她图什么呢?金钱?相貌?还是法力?我想来想去,只有寿命才是她最需要的!」
我心中也比较认同这个猜想,方怡一体双魂,身体肯定异于常人,这样一具身体,对于迫切需要寿命的人来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是夺舍……真的存在吗?就凭那三大黑就可以做到?」
杜明摇了摇头。
「按照老神婆的说法,天上有日夜游神巡查人间,若是有修行人做了恶事,便会扯上因果,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说的就是这个。
而那三大黑,就是用来躲避游神巡查的!只要躲过巡查,咱们不都是她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8
我心里一时慌了神,这事皆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去找那神婆点香,又怎会惹上这样的祸事!
万千思绪当头,我一时没了主意。
杜明走来紧紧握住我的双手。
「东子,我犯过错误,我一直都很内疚!现在看到你们有难,我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打算怎么做?」
「那神婆不是要夺舍吗,我们就想办法坏了她的仪式!他不是要屏蔽天机吗,我们就把天捅个窟窿,反正烂命一条,干就完了。」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杜明反问我。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额……就按你说的办吧。我过来时给她留了电话,她说准备好之后会给我打电话。」
杜明点了点头。
「好!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与杜明约定好之后便直接回了家。
方怡看到我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便皱起了眉头。
「你又去拿药了?」
「对呀,之前的不是快喝完了吗?」
方怡小嘴一撅,耍起了性子。
「我不想再喝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方怡喜甜,中药味苦,正好与她喜好相反,这几年不知跟我抱怨了多少次,可每次都在我的劝阻下坚持了下来。
或许是神婆的事情让我感到愧疚,也可能是杜明的敞开心扉让我对有没有孩子看开了些。心中没来由的想着,她这么辛苦,让她任性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笑着将方怡揽入怀中,手里的中药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不想喝那就不喝了呗!」
「真的?」
我朝垃圾桶努了努嘴。
「那当然了,都丢垃圾桶了,总不能再捡回来吧?」
「理解万岁!李东,你真是太好了。」
之后那几天,我每天都在心惊胆颤中度过,心里始终想着老神婆何时会联系我,方怡体内的白虎魂又何时会苏醒。
可一连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我的心反倒是慢慢静下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他去吧。
直到两个月后,一道陌生的电话,将我的记忆又重新勾起。
「小子!今夜,杀虎!」
9
我心中一揪,该来的还是来了。
「怎么了,没准备好吗?」见我一直不曾开口,神婆疑惑的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一直等不到你的电话,我还以为你准备的那口楠木棺材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呢。」
听到我的抱怨,老神婆呵呵一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别着急,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了。晚上十点,带上你妻子,不见不散。」
我皱了皱眉。
「还要带上方怡吗?」
「你这话就多余问,不带上她还去哪里杀虎?」
我心思一转,解释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担心她不肯听我的呀,毕竟她本身就排斥这些,万一情绪一激动那白虎又醒来怎么办?」
「不用担心,给你送去一样东西,开门接一下。」
「啊?现在吗?」
我疑惑的打开了门,可外门却是空空如也,别说人了,毛都看不到一根。
心中暗骂了老神婆一句,便打算回屋,这一转身才发现门把手上缠了一条大黑蛇!
「卧槽!」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
「柳……柳仙,您来了。」
那黑蛇吐着信子,用尾巴卷着一个瓶子递了过来。
「把这无根之水给她喝掉,人便直接抗来就行了。」
老神婆又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急忙将房子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躲在周围偷听,便给杜明打了过去。
「杜明,老神婆打电话了,今晚十点就要动手!」
杜明一听便来了精神。
「她怎么说,地点在哪?」
「就她那个庙里,她说那三个至黑之物价值不菲,让我带足现金,而且方怡也要一起去。」
「嗯,我上次买通的那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是这神婆给联系的,这钱八成还是给那人的。
呵呵,这老神婆还真是抠门,要夺舍你老婆,材料费还要你自己出!」
「方怡你倒是不用担心,医院里的人体模特多的是,我一会儿带个过去。」
见杜明考虑的如此周到,我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那好,我在楼下等你,一会儿见!」
我给方怡留了条短信便急匆匆地下了楼,为了保险起见,还多带了个备用手机。
过了半小时左右,杜明的越野车开进了小区。
我刚一上车,杜明便塞给我一颗黑色的小豆子。
「蓝牙耳机,隐藏款的,一会儿你正常进去,我偷偷想办法溜进去,你在明,我在暗,随时保持联系。」
我笑着锤了他一下。
「你小子真正职业是江洋大盗吧,业务这么熟练。」
杜明也笑着打趣。
「可惜了啊,生不逢时,搁在宋朝,三十六天罡不说,混个七十二地煞没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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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中,车子已来到了庙外,为了防止有监控拍到,杜明提前下了车。
我抱着套着黑色袋子的人体模特,独自进了门。
跟杜明猜想的一样,院子里除了老神婆外,还有一位不曾见过的陌生男人,看模样40岁左右,面容倒是和善,只可惜「聪明绝顶」,在月色的衬托下,闪闪发亮。
老神婆一双三角眼如毒蛇一样上下审视,看见我怀里的人体模特时,露出一丝疑惑。
「你这是……」
我急忙解释。
「我怕她半路醒来,就用个袋子套住了头!大师,你给我的药有没有用啊,万一一会儿醒来非得给我离婚不可。」
老太太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她看向身后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徐师傅,在殡仪馆也算是手眼通天,这遮天换日的至黑之物,只有他能搞来,只是需要一些辛苦费,至于这费用多少,老太太我就不掺乎了,你们自己谈吧。」
徐师傅从怀里掏出三个黑袋子,嘿嘿笑道:「伙计,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你开个价吧。」
我装作感激状,抱着徐师傅手掌不停道谢。
「太感谢了徐师傅,你这是救了我们一家子呀,这十万现金您一定收下!」
「啥?」
徐师傅一把将手抽出,在那油光锃亮的大光头上挠了挠。
「你给我扯犊子呢,十万,喂狗呢?」
「徐师傅,十万块钱还少吗?就算是300年以上的金丝楠,十万也够买个几百斤了。你这三样东西加起来有二斤重吗,五万一斤,已经是天价了。」
「别给我扯淡,这宝贝是那些破木头能比的吗?」
他伸出左手,在空中缓缓张开。
「五十万,一件!一份不少,没钱就滚蛋,别浪费我时间。」
见气氛陷入了僵局,老神婆急忙出来打圆场。
「徐师傅你莫要动气,怪我怪我,是我不曾解释清楚。」
「这三样东西不是凡物,分别是那奸商的心,恶徒的胆,老人的皮,是全天下最黑的东西,要想瞒天过海,缺一不可呀。」
我故作惊讶。
「什么!这……这是违法的吧!」
老神婆眯着眼睛。
「呵呵,正因为徐师傅承担了大因果,所以你给的辛苦费,确实少了些。」
「那……好吧,一百五十万不算什么,只是你们非要现金,时间太赶,我一时凑不出这么多,保险柜里只有五十万,我全带来了,剩下的明天去取。」
徐光头一口回绝。
「不行!一百五十万!现金!一份都不能少!你什么时候凑够再来吧!」
见光头转身要走,老神婆淡淡开口。
「徐师傅暂且留步。这小伙子救妻心切,今日喂了无根水,本就打草惊蛇,若是拖延下去,让那白虎醒来夺了身子,一切可就悔之晚矣了。」
「不如这样,我做保,这五十万就当是定金,你先收下,若是明天这小伙子不来,那一百万我替他出。」
好人啊,大师!若不是知道真相,只怕我都要感动哭了。
徐师傅扬起一条眉毛,又挠了挠下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行吧,看在这么多年交情,卖你个面子。喏,东西是你的了。」
我接过包裹一一打开,人心,人肝和一块带着白发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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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婆笑眯眯地接过包裹。
「如今东西已经齐全,可以做事了!」
她话锋一转。
「不过这白虎好歹也是天生神物,你去棺材铺买口好棺,好生安葬,让它落个体面。」
我皱起了眉。
「大师啊,这个你怎么没有提前说,这么晚了,我去哪里买棺材!」
「哎呀,年纪大了,总是好忘事,原谅原谅!」
我指了指院里里那口红棺。
「大师,你这不是刚好有一个吗,你先卖给我,回头你再定一个。」
老神婆见我上钩,立刻开始了她的表演。
「那怎么行,这可是上好的楠木棺材,重新定做不知道要等几个月,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等到都是回事。」
「五十万!」
「钱倒是小事,主要是定做比较麻烦。算了算了,既然你如此心诚,那便给你了,谁让老婆子我心软呢。」
呸,我心中暗骂:老东西你可真能装啊,之前是谁跟我说钱不是万能的来着?
「钱就在车里,徐师傅随我去拿一下吧。大师你也来,替我做个见证。」
杜明已经通过耳机告诉我他的位置,只要我将他们两个引过去,他再跳出来两闷棍放倒。
徐光头心中大喜,急忙催促我带路,倒是那老神婆似是有些警觉,不肯跟来。
「见证就免了,你俩的为人我都是相信的,我来扶着你媳妇,你们去拿钱吧。」
「我妻子最近爱吃甜食,长了不少肉,怪沉的,还是就靠在一边,反正昏迷了她也不知道。」
人体模特毕竟不是真人,我怕老神婆一上手便摸出个大概,急忙将「方怡」靠在墙边,领着徐光头就向门外走去。
徐光头一心只想着钱,快步就跟了上来。
刚走出大门,便听到「铛」的一声闷响,徐光头应声倒地。
一直在院子里提防的老神婆见状勃然大怒,她一把将「方怡」拉至身前。
「好小子,跟我玩黑吃黑,你媳妇的命你也不在乎了是吧?」
她抓着「方怡」的手臂用力一掰,啪一声,整个手臂便掉了下来。
「这……」
老神婆也是一懵,仔细看了一眼手臂上光滑的断口,这才反应过来是上当了。
「你们这是找死!柳仙,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上百条大大小小的黑蛇探出了脑袋,墙头上,砖缝里,门梁上,到处都是。
「嘶!」
我像炸了毛一般,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若不是杜明提前准备好了血清,今天真的无功而返了。
顺便看一眼杜明,他倒是相当淡定。
从包里掏出一个喷壶,按下开关,一股极度刺鼻的气味直冲云霄。
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些黑蛇一闻到气味扭头便走,片刻都不肯停留。
「这么牛,你这是哪里搞来的生化武器啊。」
杜明递给我一个口罩, 淡淡道:「蛇嗅觉灵敏,会躲避刺激性气味,这是我专门调配的秘密武器,在本就刺鼻的药水里又加入了大蒜精和风油精,作用不明,主打的就是一个味大。现在看来还是挺有效果的。」
「那是相当有效果,这味道,神仙来了也遭不住啊。」
老神婆也被杜明这一手给惊呆了。
「是你!你这黑……」
她话还没说完,杜明抄起棒球棍便冲了上去,我心中则是想起了那天晚上,老神婆只用两指便让我昏迷了一整夜,急忙提醒杜明。
「杜明小心,她会法术,别被他碰到。」
只是我话音刚落,便又听见一声闷响,老神婆就晃晃悠悠的倒下了。
12
这就结束了?
没有惊悚的人蛇大战,也没有离奇的法力碾压,就这么两闷棍就解决了?
虽然我好像啥也没干,但从我的观感来说,真的好简单。
「嘶!」
我腿上忽地一疼,一条黑蛇竟不知何时爬了过来。
「杜明,快给我打血清,我被蛇咬了。」
「哦,是吗?」
杜明点燃一根香烟,悠哉游哉地抽了起来,全然没有给我解毒的意思。
我心中一惊。
「杜明!你……」
「东子,你说我劝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就不肯做试管婴儿呢?」
「你说什么呢!快去拿血清啊!」
「操!」
杜明将手中的香烟弹在地上,他愤怒地抓着我的衣领,歇斯底里的怒喊着。
「我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去做试管婴儿!那样我就可以把精子换成我的了!」
「这样方怡就会生下我俩的孩子,而你,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却亲手将财产交给我的骨肉。」
「这才是你应有的结局!论长相,论家世,我哪点不如你,可方怡那贱娘们偏偏看上了你!」
「凭什么你上个野鸡大学,一毕业就能创业成功!而我却要在这私人医院里战战兢兢,连转正都要看人眼色!」
他捋了捋头发,表情又恢复了淡然。
「不过如今这样也没关系,只要你死了,我有的是办法得到方怡,我要让她给我生一百个孩子,成为我的生育工具!你的一切都会属于我!哈哈哈,这样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嘛。」
我感觉有些头晕,身体轻飘飘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看来蛇毒已经慢慢开始发作。
杜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轻轻将我扶住。
「别担心,有些头晕是正常的,毕竟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毒蛇,以咱俩的交情,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半个小时,只要半个小时,你再坚持一下。」
「你个畜生!」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口袋里的备用手机也因此滑落在地,感受到震动,屏幕自动亮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界面,杜明逐渐疯狂。
「这……这不是我的号码!你在给谁打电话!」
「警方……收手吧杜明,他们……很快就会到了。」
13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我躺在病床上,与负责这次案件陈警官正式见了面。
「林先生你好,我是本次案件的负责人,关于这次案件的经过我们已经基本了解清楚,只是由于你一直昏迷,所以还差一份你的口供。」
我点了点头。
「你的朋友杜明已经亲口承认,那条蛇是他故意放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你。他涉嫌故意杀人罪,即将被正式提起诉讼。」
我眉头一皱,急忙打断道:「等一下陈警官,杜明只有这一条罪名吗?买卖尸体,强迫何倩这些难道是因为时间太久查不到证据了吗?」
「林先生,经过我们的多方面调查,可以确定,杜明与何倩是正常的恋爱关系,不存在强迫事件,而他手上的伤疤也确实车祸造成的,现在还有交警当时处理现场的记录。」
我心中愈发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至于买卖尸体,那就牵扯到这两个人了。」
他拿出两个人的照片递给了我,一个光秃秃大脑袋锃光瓦亮,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个徐师傅,另一个瘦小的男子却不曾见过,只是却又好像似曾相识。
「这是……老神婆!」
陈警官点了点头。
「没错,光头的叫徐强,瘦小的叫徐叶,那个老神婆就是由他假扮的!」
我心中恍然,难怪那个老神婆说自己一百零三岁了,身手却如此利索!
「两人是堂兄弟,徐强是个泼皮无赖,整天游手好闲,两个月前还因偷窃被抓起来过,你们出事那天,是他从派出所出来的第二天!」
「徐叶比他堂哥要强一些,本来有个还不错的工作,十年前听信了电视广告,开始办蛇厂养蛇,但是运气太差,刚操办好禁止食用野生动物的政策便下来了,白白欠了一屁股帐!」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便干起了这骗人的勾当。值得一提的是,杜明是第一个受害者。」
说到这,陈警官又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了我。
「见过这个吗?」
我点点头。
「我点香结束时他给我的。」
「我猜你回家之后打开了,然后当天就发生了一些非常离奇的事情对不对?」
「没错!」
我急忙将当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警官听完淡淡一笑。
「这里面的液体遇到空气便会挥发,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再配合上那徐叶从外面学来的催眠等手段,基本上分分钟让你变成奥特曼去打怪兽都行。」
我激动的一拍大腿。
「所以杜明说他强迫何倩那些,也都是产生的幻觉?」
「没错,其实杜明早就感觉出来他被骗了,只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记忆被人为的修改了,所以他害怕事情败露,一直没敢报警。反倒让徐家兄弟的贼胆越发壮大。」
「至于那所谓的人心,人胆,人皮,自然也都是假的。」
「原来是这样!」
「还有一件事,杜明一直有向你妻子的中药里加入避孕药物,或许这便是你们一直没有孩子的原因。」
听到这里我却是突然一笑。
「这件事,前几天我就猜到了,所以那天我才会选择提前报警。」
陈警官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送别陈警官后,我向护士要来了我的手机。
开打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日期显示拍摄于三天前。
那是我在卫生间拍下的,画面里是一根白色的验孕棒,鲜艳的两条杠,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