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环境,仍然是地底深处。虽然看似空间辽阔,但抬头看依然能见四周黑暗沉沉的石壁,只是四周笼罩丝丝缕缕的古怪白气,像是雾,却更类似烟。
脱离蛛网密布的黑暗通道,骤然来到一处白烟缭绕不知有多深邃的地底大厅。
越过黑袍人略显佝偻的肩膀,能见到在白烟深处,似是砌成一口井,烟雾正是从井中喷出,而燃烧的声音亦是出自彼端,时不时还能见到绯红的火舌突然由井口窜出,带来剧烈爆炸,与白雾中漫天火花……
景是美景,诡异而绮丽,却又似是吓人。
楚幼不知道前方黑袍人为何而停步,想着是不是向旁边移两步,看看前方究竟。
然而她才刚刚朝左侧一迈步,就觉脚底一空,站立不稳差点摔下去——探头看,楚幼心脏顿时砰砰砰跳了起来,就见旁边仅仅半步距离,竟是无底深渊,不知深邃几许,黑暗深处似有暗红涌动,带着无形热气升腾。
应该是岩浆了。
就像是紧贴岩壁一条宽不过一尺的小路,四周雾气遮掩深渊存在,而实际对面的火井根本不是存在什么“大厅”……
黑暗甬道尽头,赫然就该是火山腹中。
而楚幼此时人就站在由山腹岩浆溶蚀的空洞石壁雕凿出的悬空小路上,一侧深崖,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莫动。”似是知晓楚幼此时心中所想,前方一直一声不吭的黑袍人忽然开口,声音压低似是沙哑,却意外并没有给人太过年迈的感觉。
黑袍人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
这时不知何处,忽然传来笃笃的竹杖点地声。
笃。
笃。
一声声静谧死寂,似是敲在人之心中,让四周广阔的空间无形更是空洞,提醒楚幼自己身处悬空危境之事实。
楚幼勉力稳住心神,尽量不去想自己刚才险些踏空的一步。
但是心脏却随着前方有节奏的竹杖声渐渐加快了起来,像是鼓点,撞击胸膛,连四周雾气也觉窒息压抑,而头晕眼花——
就在这时,竹杖声音突然停止,四周一静。
也使得像是胸口憋了一口血的楚幼,神智猛地一清!
她抬起头,就发现原本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袍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像是雾气能吞噬一切。而前方一条小路若隐若现,正站着一名红袍老人,这老者花白头发散落遮住双眼,能见脸上皮肤松垮垮,一手持着竹杖,红袍绣着金线,却是身躯站得笔直,双足淹没在烟雾中。
红袍老人站立不动,苍白头发下,似有目光慢慢打量过来,好像在等着楚幼走过去。
依然窒息无声,耳膜像是被刺激到,一直嗡嗡响得让人头疼。
楚幼犹豫挣扎,明知身处仅是一尺宽的小路,而白烟弥漫看不清小路究竟是哪个方向,这样向前迈步,几乎每一步都是心惊肉跳——她还是动了,很谨慎,先伸出脚尖,慢慢稳住身形,最终跨出一步。
额角渐渐现出冷汗。
红袍老人依然不出声静默等待着。
他看着楚幼动作缓慢,一步一步向前走来,虽然动作滑稽,却走得很稳,也没有尝试伸手去扶身侧的石壁。
……经历过各种石壁突然洞穴的惊魂事件,楚幼再不多长个心眼,怕就真活不出这地宫了。
行走过程中,楚幼恍惚记起刘焰,记起刘焰抬手护住她所吐的风中那一口血。
如果有个人,肯为了你拼尽生命。
你会不会想法设法活下去?会不会拼尽一切手段,保住自己这条命?
楚幼只知,自己不想死,更不想……再见不到刘焰。
她心中之挂念,才是此行之勇气,若有勇气,何必畏惧四周深渊——嗯……等等,或许还是有必要畏惧的……
汗珠成线。
等楚幼咬紧唇,好容易接近红袍老人身周三尺之距时。
耳际,似是一声如风叹息。
红袍老人突然动作,抬手一顿竹杖,一阵狂风由竹杖顿地处猛地向外扩张,刹那白色烟雾一扫而空。
甚至楚幼一个站立不稳,被风吹得向外迈出一步,刹那心惊,不由“啊”地一句出声……没有跌下去。
因为不知何时,她早已通过了那条绝道。
白雾散尽,再回头,就见微弱火光映亮之处,漆黑深邃的空间上,一条紧贴石壁的蜿蜒小道……
楚幼心中一跳,几乎不敢想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连忙向后走了几步,在转头看,却见身处这空阔山腹的另一端,脚下亦是黑色坚硬石块,像是一处平台。
她已经不敢去想这平台是否是悬空。
汗水浸湿额角长发,这里的空气远比黑暗甬道中炎热,楚幼眨掉睫毛上的汗水,尽量做出镇定的表情,去面对现在仅仅离自己一步之遥的红袍老人。
她大致猜到,接下来的路,就该由这位红袍竹杖老者领路了。
是谁千方百计要让自己来到此地?又为什么要设下这重重考验?或者……一路上暗中窥视的冷冷目光,仅仅是自己错觉?而这道崎岖曲折的路,又何时才是尽头?
楚幼并没有思考太多,在冷静片刻头,她甚至还有闲心用考究的眼神注视红袍老者手中竹杖,想着这样一处火山腹地,用这样的竹子拐杖,真的不会有一天突然手中烧起来吗。
然而红袍老者却慢慢抬起头,苍白发丝凌乱堆在脸上,遮住半数容颜,也同样遮住不辨浑浊清明的双眼。
他之目光,径直穿透楚幼,而是落到她之后方。
楚幼终于慢慢察觉不对。
自己身后?
身后能有什么?
不就是……黑洞洞的空间吗——
正想着,就见前方红袍老者苍白发丝下,突然目光一动,蓦然上前一步,抬手竹杖迅疾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