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幼神智清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被人敲了闷棍。头疼得厉害,周围空间很闷,黑漆漆像是被人装在一个箱子里——绑票?劫匪?杀人弃尸?
嗯似乎有哪里不对……
有痛觉,应该还算是活着吧?那就是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尸体了。
默默自我吐槽一句,她从冰冷的木板爬起来的时候,才感觉到空间有点摇晃,也略微太过空旷了些,黑漆漆,不像是木箱子,倒是类似……车厢。
记忆回笼。
楚幼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虽然忘掉自己是谁,但还记得原本自己应该是坐在长途汽车上,怀里抱着心爱的笔记本电脑,快快乐乐地等着回家吃大餐。
……然后砰地一声……
脑中猛地一阵翻腾的疼,楚幼不由揉着太阳穴嘶了一声,似乎惊动了车厢外面的人。
一声马匹嘶鸣。
车慢慢停下。
马?马匹?活着的?不是在动物园???
楚幼一愣,马车啊……好古老的名词。
对了,既然记忆一片空白,为什么自己竟然还知道自己应该叫做“楚幼”?不,好像又是哪里出错,明明自己的名字,该是三个字的,三个字……什么呢?
就在楚幼抱着膝盖抬头看木板愣神的时候。
车厢被人打开,外界一个低沉磁性而悦耳的声音缓缓唤:“阿幼,你醒来了?”
——心底猛然浮起一丝冰凉的感觉,就在楚幼闻声回头的一瞬,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再度醒来。天正朦胧亮。
楚幼宛如从噩梦中惊醒,怔忪抬头,看着双手,有种为什么不是两手鲜红的错觉。
好像有做什么梦……是长途汽车车窗突然破裂,然后邻座的帅哥脑袋变成西瓜汁——对了,我不是应该坐车回家的吗?
楚幼转头看看四周,依然是黑暗的空间,却不太像是自己第一次醒来的车厢。
马车啊。
我穿越了吗?
楚幼皱起眉,抬手揉揉太阳穴,脑袋依然在突突突地疼,但记忆中那一大片空白,似乎有被填起来一点儿,比如鲜红的火焰,鲜红的血,还有刀和剑。
我名,楚幼。
但我为何会叫做楚幼?
世上会有人质疑自己记住的姓名吗?
一连串三个疑问让楚幼脑袋更疼,不小心一抬手,哗啦,碰落一样东西。
这是一个房间。像是电视里常常上演的那种古代店铺,楚幼醒来前似乎趴着的地方,有个称呼叫做“柜台”。
被手肘碰落的东西是一个看起来很古旧的算盘——那种自从计算器普及之后,再没有人会用的东西。哗啦啦冰冷刺骨之异响,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有点儿刺耳和惊心。
算盘跌入地上一堆灰烬中,灰烬里隐约有着黑色布条的碎片。
轻手轻脚地站起,楚幼打算仔细看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却差点被长长的衣角绊了一跤。她一低头,肩膀上垂落长长的黑发。
楚幼心中一抖,我头发有这么长?
连忙抬手低头左看右看,楚幼顿了顿,发现自己一身黑色古装,说不出什么式样,总之,不是正常人的服装……还是略微平胸。
还我36D啊!
一脸悲愤的楚幼正急的团团转,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传来很有规则的敲门声:
笃,笃笃。
笃,笃笃。
窗外天蒙蒙亮,谁会来敲门?
来者是谁?而且,这是一个店铺吧?楚幼深呼吸,保持心境冷静,自己身份出现在一家店子里,难道会是老板娘??
……不要告诉我外面敲门的正是店老板——
“谁?”
心中一急,楚幼已是下意识问出一个字。
她果然是穿越了,自己此刻的声音和记忆有些不一样,不但不成熟稳重,还带着一似稚气未脱的感觉。
难道这个躯体本身其实还未成年?
楚幼正很镇定地胡思乱想着。
敲门声略微停歇,然后一个温和男子声音,慢慢在外面说:
“姑娘,是我。”
“……你是谁?”楚幼本能又问。
外面人沉默了一会儿,温和声音似乎叹了口气:“我不是坏人,能开门么?”很无害的语气。
书上说,所有的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楚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门边,发现这个店子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
外面月朗星稀,正是清晨,天穹呈现暗色。
楚幼推开门,感觉空气和乡下一样新鲜。
入目却是一名长身玉立的古装蓝衫男子,以布巾束着黑发,眉目清朗,虽然衣着看似朴素,气质却如声音般温和:“姑娘,你醒了。”
听起来这个人,同自己,该是认识的。
未摸清情况,楚幼不置可否,镇定地嗯了一声。
四周屋舍皆为木石结构,看起来一股古风古韵。
果然是穿越了么?
楚幼心中顿时感觉复杂,抬头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最近谣传山神发怒,这镇子上的人都离开了,我只在附近一处修观,寻到几味炼丹所用的朱砂,不知有没有用……”
蓝衫男子似是在解释,然后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略似腼腆,一手递过去的同时,一手不觉挠了挠头。
朱砂?朱砂痣?还是中药的一种?
楚幼看看纸包,在脑海中记忆思索了一阵子,好像平时上网看小说中有提过……是用来,镇定安神的?
“谢谢。”抬头再看那古装蓝衫男子,楚幼表情呐呐的,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接过那纸包。
“还头疼吗?”蓝衫男子却未离开,而是站在门边踌躇一回,尝试问。
楚幼一愣:“不了。”停了停,她又补上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蓝衫男子再度腼腆地抬手挠挠头,眼见束发的布巾都已歪了半边,然后道:“我还没谢谢姑娘,替我看了半夜的店……”
正等着这人离开好关门理清思绪,楚幼心中一惊:“你的店?”难道真的是老板和老板娘不得不说的故事?
蓝衫男子抬头目光诚恳,“是啊。”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很快又低下头:“虽然镇子里已经没有别人,但还是怕……结果姑娘本是来买药的,却累得要替我看这间小店……”
所以说,原来自己是半夜敲门的客人,眼前这位才是店铺正主啊。
楚幼慢半拍在脑海中形成思绪,心中略微一囧,然后彻底松口气地放开把着门边的手:“抱歉……你进来吧。”
屋内有点黑,楚幼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不觉得黑暗遮蔽视线。
蓝衫男子站着左右看了一会儿,熟门熟路地掏出怀中一个圆柱体,扭开迎风晃了晃,点燃柜台上唯一那盏烛灯。
清晨天光未明的时候,反倒是光线较为黑暗之时。
一朵红焰跳跃。
蓝衫男子首先开口,声音腼腆温文:“我叫刘焰。”
楚幼回神,顿了顿:“楚幼。”
“楚姑娘。”蓝衫男子刘焰果然从善如流。
“……”楚幼想了想,动了动嘴角,还是没能跟着喊出那句(娇羞万分的)刘公子。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不对劲的感觉回荡在自己心中,似在提醒什么。楚幼靠在柜台上,忍不住再度抬手揉揉太阳穴,凝视脚边那一摊灰烬。
灰是怎么来的?算盘还落在灰烬里,要不要捞出来?
许久没用到脑子,楚幼觉得神智略微有点迷糊。为什么自我介绍的时候,会很自然说我叫楚幼,而不是路人甲乙丙?
——这里,又会是什么地方?
“镇子里的人……”楚幼忽然出声。
“附近神山前几日涌出火光,所以惧怕山神震怒,镇子里的人于是迁移了。”
刘焰温言解释着,看到楚幼目光望向自己,迅速再低头。
“那么你?”楚幼抬头,再一次打量身边这个人。所谓山神震怒,听形容应该是火山爆发。
“这间药铺是师父留给我的,其中也有些珍贵难寻的药物。”
刘焰停了一会儿,轻声道:“我打算在这里待上最后一夜,收拾好所有药物,然后离开的。”
所以如果这一夜没有人来,第二天清晨,镇内最后一人也便会走了么?
楚幼抬手揉揉额,经过先前那段时间缓冲,这会儿她的思维也越见清晰。
“你……是郎中?”想起电视里那些古人的称呼,楚幼抬头再询问。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由远及近,马蹄声急。刘焰本待开口说一个字:“我……”声音却被马蹄淹没。
继而寂静。
楚幼心中浮起一丝古怪,就好像这寂静中,正蕴含着某种危险。
她扭头看看店铺的门,大门在刚刚刘焰迈步进来的时候,已经再度被关上。
然而就在楚幼“扭头看”这一动作发生同时,突然砰地一声,门整个变成碎片,与此同时一道矮小身影猛地扑了进来——
“桀桀桀桀,姓苏的臭丫头,你果然躲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