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青鸟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之前坚定了要跟着陈铭直到世界终结，时间尽头的想法，完全是为了陈铭这个人。
那陈铭的躯壳在这，灵魂不在，那青鸟是要继续跟随他，还是就此跟他分道扬镳？
青鸟都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
陈铭回到自己的房间，茫然之中忽然想起了红英的话。
找到李艾的线索，就给她打个电话。
“……陈铭，你打来了啊？”红英似乎有些意外，她问：“你打听到了什么？”
“李艾已经不在金碧辉煌，可能是植入体受损，被送去治疗了。”陈铭综合了一下自己到目前为止的情报回答道。
听到这话，红英愣了愣：“送去治疗？不会是送到那个叫麻子的地儿吧？”
“你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在红灯区开了一家店，黑的很，什么事都做。”红英语气里浓浓的都是鄙夷。“我知道了，我先过去看看……有事回头再说。”
说完迅速挂了电话。
陈铭把手机放下，双眼闭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陈铭做了个梦。
是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茫然地到处寻找着什么，在这里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会觉得饿了，或者渴了，又或者是困了。
无论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黑暗。
他似乎在里面喊着什么话，但是声音犹如泥牛入海，什么都没有，一切回归于虚无。
陈铭是挣扎着醒过来的，他一睁眼就看见林傲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正要准备给你打几个巴掌试试。”
陈铭无话可说，他翻了个白眼，从床上下来。
睡了一夜，感觉好多了，至少不会那么头疼欲裂。
他穿戴整齐，吃了一些早餐就匆匆出门了。
外面天光还没彻底大亮，东边的鱼腹白正在一点点驱赶走黑暗，投下温暖的黎明。
然而有些阴暗的角落里，是黎明无论如何努力延伸也鞭长莫及的。
比如说麻子的诊所。
麻子的诊所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大多是都是女的，一屋子里的座位少的可怜，还有一间屋门紧闭。
里面传来了急躁的敲门声。
还有女人尖锐指责声：“喂喂喂！排队呢，你没看见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啊，你着急有个屁用！”
循着声音看了过去，正是红英和一个病人吵起来了。
红英懒得跟她吵架，一转头就看见了陈铭。
“你来了？”红英走到陈铭面前说道：“我可算是看见一个熟人了……不过我很担心小艾。”
“她为什么要回到金碧辉煌？”陈铭问道：“那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
“呵，我也不是没有劝过，她觉得那里安全——”红英冷笑：“她听不进我的话，这也就算了，我还看不见这该死的麻子！”
麻子是这里生意最火的地下医生。
不是因为他的技术高超，也不是他声名在外，而是他可以低价给那些买不起好的植入体的人看病，甚至是修理植物体。
当然，也可以赊账。
每天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没钱的。
陈铭扫了一眼那些病人，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摸出来一些现金放到前边的桌子上：“人命关天，抱歉了。”
说完，他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口一拉把手——是锁着的。
不过这对他不是问题，陈铭从身上摸出来一根银针。
这个门是老式的，除了一些贫民区还在用之外，已经有很多地方不会用了，这种锁很简单，只要一根针插进去，卡住里面的豁口就能打开。
那些病人看见陈铭的举动更加不满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拿钱来羞辱我们？”
“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些声音，没有持续太久就散了。
大抵上是他们自己拿了钱，又骂骂咧咧离开了。
里面的人正在开始手术——与其说是手术，不如说是正在修理。
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显然是没有打麻药麻醉痛觉神经，浑身上下都在抽搐颤抖——麻药太贵，她们用不起。
“喂，这里又不是无法无天的印尼洲区，你们去排队去！”
麻子扭过头看见走进来的两个人，不满地开口，又回头继续修理。
“问你几个问题，痛快点回答，你就能继续看你那些病人。”陈铭站在旁边开口道。
麻子不以为然：“哦？这倒也是，不过这才修了一半，就放下病人不太好是不是？”
红英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修？你这简直就是在坑人，她身上的植入体本来就是坏的，难道你妙手就能修好？”
“倒也没错，可是病人们很清楚——坏了总得比没有强吧？”
“二位，到我这里的姑娘很多——我也不是不给她们买好一点的货，只是那些东西她们用不起，也赊账不起。”
麻子修完一边继续道另外一边接着修理。
他这里的货，都是低价收购的，都是一般人瞧不起，也不会用的次品，这个事情，是每一个顾客都是心知肚明的。
坏了，确实比没有强。
红英这下子无话可说。
“我来找一个叫李艾的女人，她应该来过这里。”陈铭说。
“嗯，是来过——但是先让我把手里的活儿干完，可以吧？”麻子指了指旁边没有下巴的女人。
女人的脸已经被改造成了更像是机器人，里面的金属配件清晰可见。
“行。”
陈铭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等着，看着麻子做手术。
“忍着点，这个有点疼——别喊。”麻子摁着女人的头，将另外一半下巴按了回去。“亲爱的，回去记得养护，再坏了就再也没办法了。”
女人显然是更加疼了，这中间有几次想要喊出来，都硬生生忍了下来。
好半天，女人从疼痛里走了出来，她缓缓从手术台上爬了下来，从身上摸出来几个子儿放在桌子上离开了这里。
麻子终于得空了，他到一旁的洗手台简单的洗了一下。
“要找李艾是吧，到我办公室说吧，小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