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范成一下班就回到了阳间，住在自己的老屋里。
前几日他接到了街坊的电话，张大妈过世了。
奶奶在世的时候和张大妈很熟，两家又住的近，所以于情于理范成都要回来一次，送送这位张大妈。
一早范成就来到了张大妈家里，不大的小院子里搭设着灵台，上面摆着张大妈的遗像，两边是花圈。
香案上插着三根香，这是孝子香。
张大妈有两个儿子，都在外工作，这次办丧事两位都回来了。
范成和这两位不熟，进门寒暄了两句就给张大妈磕了头。
死者为大，虽说范成是孟婆，这最后一程还是得磕头。
规矩在这，不能改。
磕完头，随了礼，范成就在一旁坐着，等着开席。
这时范成又看了眼灵台，发现了个虚幻的影子，不就是张大妈吗。
张大妈一脸愁容，不舍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看得出来老人不舍得离开，疼孩子。
但天道轮回就是这样，范成估计过不了多久黑白无常就会上门带走张大妈。
小小的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
张大妈的两个儿子这时不知怎的低声聊了几句，随后一起进了里屋。
不久屋里就响起了摔东西的声音，接着吵了起来。
“妈的钱哪？不是还有一张存折吗？在哪？”
“哥，妈走时不是说清楚了吗，已经没钱了，里里外外就剩下三十。”
“去你的，老二别以为我不知道，妈今年夏天时给过你一万，那存折一定是你拿走的，给我拿出来。”
“卧靠！哥你可别过份啊，这老宅子妈可是留给你的，你还不知足吗？”
“你小子买房妈可是把棺材本都给你了，这破房子值几个钱，你给我把存折拿出来。”
“不拿，这钱是妈留给我的。”
“你拿不拿？”
“不拿！”
噼里啪啦，屋里一团糟，两兄弟扭在一块，出了屋子。
这下乱套了，亲戚街坊见了上去劝，可拉不开啊。
老妈的葬礼打成这样，两位也是人才啊。
一些老人看了纷纷摇头，瞧热闹的都在偷笑。
范成看到张大妈掩面痛哭，自己的葬礼上能闹成这样，任谁都受不了。
“大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范成悄悄的到了张大妈身旁，低声问了一句。
张大妈吃惊的望着范成，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看到自己。
“别多问，我可以帮你，你说吧。”
张大妈点点头，对着范成嘀咕了几句，接着又是哭。
范成瞧了瞧四周，走到老大家的儿子跟前，这家伙叫小虎，今年五岁，虎头虎脑的。
他也不懂老爸为何和叔叔吵，自己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玩。
“虎子，你想吃糖吗？叔给你十块钱买糖吃。”
“不过你帮叔一个忙，去屋里拿件东西给你爸。”
范成说完就给了虎子十块钱，又交待了几句。
虎子听到有糖吃开心极了，拿了钱就奔屋里了。
不一会虎子拿着一个小本本出来了。
“爸爸，这是奶奶留下的。”
老大正和老二打的火热，谁也不让谁。
忽然一句奶奶留下的，这可把两兄弟一激灵。
别是存折吧！
两兄弟都是掉钱眼里了，一下子架也不打了，一起抓过那本子，谁也不让。
“老二，你给我放手，这东西是妈留给我的。”
“滚！这是妈留下的，我有一半。”
有个长辈看不下去了，上来道。
“把本子给我吧，我来瞧瞧。”
长辈翻开一看，原来是个记事本。
“老二家的闺女出生，给了一万二，老头子留下的五万块钱全给两儿子了。”
“老大要买车，给了五万，攒了好几年的养老金都花完了，来年得去接个活。”
“老二又来了，说是要买房，当妈的不能说没钱，只能把压箱底的棺材本十万块钱给了他，老大知道了和我吵了三天，老头子啊，这个家难当。”
“今天老二又来了问我拿一万交房贷，我哪里还有钱啊，可他交不起房贷，银行就要收房子，我看不下去就把最后剩下的一万块给他了。”
“我没钱了，这病不看了，在家里等着吧，只求他们两个能回来看看我。”
记事本读完了，四周一片安静。
原来老妈真的没钱了，她老人家连病都看不起。
两兄弟也不吵了看着老妈的遗像羞愧难当。
忽然像里老妈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两人脸色一惊。
“哥，你，你看见了吗？”
“看，看到了，妈在笑！”
两兄弟互视一眼，脊背发凉啊！
妈原来没走，一直都在看他们啊！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不孝想带他们走啊？
听说地府有地狱，不孝的人一般都是下地狱的。
刚才那抹笑很瘆人的，妈肯定是不高兴了。
两人脸色瞬间惨白，回想起这些年来没尽过孝，这两兄弟就特别的慌。
“哥，我们好像很过份啊！”
“老二，妈会不会发怒了！”
啪叽！
两人几乎同时跪下了，不停的磕头。
“妈，我们混蛋啊，您老一路走好，可不要挂念我们啊！”
“妈，下去后多多说好话，我们哥俩记得你，每年鬼节一定给你烧纸钱。”
两兄弟磕头如捣蒜，把周围人看的很感动啊。
周围的人可没看到遗像在笑。
还以为两儿子终于良心发现。
其实这两位是心里怕的慌。
原来不孝顺也是很可怕的啊！
老妈都阴魂不散的。
虎子看着老爸和叔叔哭的稀里哗啦，他摸着脑袋想不明白。
不过他记起范成交待给他的一句话。
“爸爸，爸爸，奶奶说以后每逢鬼节都回来看你和叔叔。”
两兄弟听闻更慌了，妈这是不肯放过自己啊。
“妈！我们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回头我给你卖最好的墓地。”
“妈，我给你请和尚，帮你超度。”
两人又是磕头如捣蒜，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范成在人群里咧嘴一笑，刚才遗像的笑容就是他搞的事。
还有张大妈其实没说每逢鬼节必回家。
张大妈的原话是希望两兄弟和睦相处，好好过日子。
但范成觉得没必要对混蛋客气，而且眼前这局面效果更好。
范成转身离开，本来还想吃过席后再走的，现在出了这事已经没心情了。
对了，难得回来一次，去那个地方看看。
范成迈步走向了一处空地，那里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
一下子过往的记忆在范成的脑海中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