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寒鸦般的睫羽扑闪了一下,她霎时感觉心有些痒痒的,从后面绕到了他的身前,上半身略微前倾道。
“等很久了吗?”
他立刻坐立不安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一副想看她又不敢看的模样,紧张得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没……没有。”
程然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便打消了那些捉弄他的念头。见凳上的雨水都被擦得干干净净,便把书包随意放在长椅上的一角,然后将双手放在背后,略微仰起头对他莞尔一笑道。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参观我的母校吗?”
他低头看着面前眉眼带笑的少女,心跳漏了一拍,同时又觉得有些不真实。像是天上一颗不可企及的星星,有天忽然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不敢去紧握,害怕所有的一切只是场美梦而已。
“嗯。”
这么冷淡啊?
程然以为他等太久有些不高兴了,就试图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带着他在公园里逛了起来。因为刚下过雨不久,公园里面只有三两个人,其中有一对小朋友,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坐在跷跷板翘笑着荡来荡去。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小时候我很讨厌这里。”
“准确来说,我是讨厌搬来这里后的家庭氛围。觉得虽然以前一家人挤在逼仄的空间,却也能够其乐融融,十分温馨,可是自从搬进大别墅后,他们就开始早出晚归,我也很少再见到他们。”
“每天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们还没回来,睁开眼睛之后他们已经离开了。记得有一年也是中秋节,他们大吵了一架,吵得很凶的那种,陆……我母亲赌气地跑出了家,然后我的父亲就去追她了,结果空荡荡的家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那时候非常害怕,既害怕他们不回来了,又害怕他们回来后都不要我了,于是就跑到了公园里,对着这棵树祷告,希望以后能遇上一个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人。”
“是不是很傻?顾……有个人也是这么认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世界上存在一种相对的永恒,在各自有限的时间里,把彼此变成生命中的永恒存在。”
“但也许这是一种理想状态吧。毕竟人的一生很漫长,会遇到很多很多闪闪发光的人,吸引只是一时的沉迷,这样的迷恋或许今后还会数不胜数。”
说完便转过身来,将目光从枝繁叶茂的瑶人柴上移开,落在了裴之期身上。而他恰好也低下了头,抿着唇角一言不发的望着她,像是在无声地抚慰她不安的灵魂,声音既坚定又温柔,然后告诉她。
“不会。”
说着又不自然地将视线离开,脸庞也爬上了可疑的红晕。
“我也是……傻瓜……”
程然先是一愣,随后悄悄地弯了弯嘴角,接着坏心眼地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厚着脸皮又问了一遍对方道。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不料少年脸红得几乎冒热气,气呼呼地转过身去,转身之际却还不忘警告般瞪她一眼,只给她留下一颗后脑勺,大有“你再问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的意思。
最多三岁吧。
程然暗自好笑,大发慈悲地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带着十足好奇的目光,观察着她幼时玩耍过的秋千,踩着她滚过无数次的草坪,摸着她摸过的树木。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好像曾经那一段孤独难言的岁月,迷茫空白的时光,从此都有了他的见证,有了他的参与,留下了他的痕迹。
走到长满藤蔓的一道石墙上,他脚步不由顿住,程然却好像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在他身旁适时地出声道。
“这个墙的确和江镇那道墙有点像,但是又有所不同……”
说着她又停了下来,想了想后勾起嘴角神秘道。
“其实这块墙是表白墙。传说只要在上面刻上一个人的名字,不久后就会得偿所愿,让对方对你死心塌地哦。”
她还没来得及蛊惑他,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是陆向晚打来的,她只好带着颇为遗憾的心情,压低了声音道。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走到公园门口时,才接了起来。陆向晚问她怎么还没回来,她还没开口解释,她又拿出林沐作为例子,教训她过节还在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鬼混。要是换在以前她估计又得跟她吵起来,但今天的语气却出奇的好。
“嗯,等会儿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