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许从她手中将猫抱了下来，给它开了一盒新的罐头，便任由它在客厅的猫架上上窜下跳了。
“小的安顿好了，现在轮到大的。走吧然然，你的房间在楼上。”
程然依言跟着他上了二楼，发现这里的一切几乎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连墙边置物架上放置的照片都没有任何改变。
穿过了回廊，左边隔着外间阳台的就是顾许的房间，她还记得外面的架子上爬满了葡萄藤。每到夏天她就很喜欢坐在荫凉处的摇椅下画画，有时是天边飞过的一只鸟，一片云；有时是墙壁上果实累累的青紫色葡萄串；但更多是画顾许，无论是弹钢琴的他，看书的他或者是望着窗外发着呆的他，她都毫无吝啬笔墨的临摹了下来。
顾许注意到她的目光停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微微勾起了嘴角道。
“想过去看看吗？”
程然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来，渐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摇头道。
“太晚了，明天吧。”
许筠将程然的房间安排在了顾许的对面，她这间房是婴儿房改造的，小时候程父和陆向晚要加班，程然就会睡在这里。那时候她不敢一个人睡，许筠就买了一张上下楼梯的床，让顾许陪着她一起睡，后来她长大了，便试着自己一个人开灯睡，或者试着打开电视一直放动画片，等到他们回到家再过来关上电视。
顾许也凝着眸子看她，像是在咀嚼着她刚刚的话道。
“嗯，明天。”
顾许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就止住了脚步，将手中几个装饰得十分精致的袋子放到她手上，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道。
“你先收拾一下，待会下来吃晚餐。洗漱用具和衣物毛巾都准备好了，洗澡的时候水温不要调太低，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等他一离开，程然就瘫倒在床上的白色蕾丝花边空调被上，望着天花板上白色吊顶的暖色系灯光看了许久，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这里。
她伸手将顾许给她的盒子打开，拆开了外面包裹着的纸张，才看到里面装着的是一盒尺寸和颜色不一的铅笔和彩色铅笔，另一个袋子里盛放的是一叠厚厚的雪白宣纸，盒子里还放了一张粉色的小卡片。
“欢迎然然回家。”
她盯着卡片上熟悉的字迹看了好一会，才一个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旁边的柜子一看，就看见她以前画画的画板放在里面。不仅如此，那些她留在这里的所有东西，小到一颗弹珠，大到一个比人还高的熊玩偶都错落有致的堆满了整个柜子，干净得一尘不染，这些年像是被小心地珍藏着。
她愣了半天，眼眶不知不觉间就湿润起来，放下了手上的盒子走到洗漱间，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将心情稍微平复下来。
手中的牙刷和毛巾都是新的，程然透过眼前的镜子，看到浴缸旁边堆放着的睡衣还有崭新的贴身衣物……
“！”
耳根一下子红透了，那股羞愤又涌了上来。顾许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女儿养了吧？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
不过也许是许筠收拾的也不一定，顾许只是过来代替她转告自己一声，程然只好抱着这个想法安慰着自己，才不至于将她整颗脑袋都几乎埋进了毛巾里。
不得不说许筠对她是用了心的。她身上这件乳白色的睡衣质地轻柔，如丝绸般顺滑，尺寸大小也很合身，而且衣领袖口处都有白色的蕾丝。想到这里她不由勾起唇角会心一笑，心道许阿姨也没变，心里一如既往的住着一个纯真少女。
程然在学校里都是扎着头发的，仅限于在寝室或者家里的时候才会披散着长发。楼下的顾许已经发来消息问她好了没，但她的头发还有些没吹干，要是扎起来又不太舒服，只好用梳子稍微理了理将满头青丝披在胸前。
她有些不自在的捏着衣角下楼，看见顾许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继续摆放着手中碗筷，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但也放下了心里的纠结，大大方方走到了桌前和他一起帮忙。
“顾许哥，这里我来吧。”
顾许看着桌上的菜朝她点了点头，将手上拆了一半的蛋糕盒也推到她身旁道。
“那就辛苦然然了，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
她哪里辛苦了，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他倒是把自己当成小孩似的，连帮忙拆一个盒子都对她施以嘉奖。
“嗯。”
程然刚拆开了蛋糕，就看见顾许系着一条白色带蕾丝的围裙从厨房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顾许听见她的笑声放下了碗，顺手拿起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有些烫红的手心，语气中有几分不足为惧的威胁也有几分无可奈何般道。
“然然，过来坐。”
程然好半天才止住了笑，然后移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许哥。”
他听见这话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把盛好的饭递给了她道。
“是吗？那然然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程然拿着筷子思索了一会，才缓缓出声道。
“我印象中的顾许哥沉稳谦逊，从不自矜也不夸耀，无论对人对事都认真负责，而且心地善良，待人温和有礼，是一位很好很好完美到无法挑剔的……哥哥。”
说完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诚实道。
“今天的顾许哥，会穿许阿姨的围裙，会手忙脚乱的端着汤，也会笨拙地被滚烫的瓷碗烫着，但不知为何，这样的顾许哥却非常真实而可爱。”
顾许在半空中为她盛汤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又将手中的碗放在她的面前，目光落在图案美丽而精致的桌布上面。
“可爱？然然若是想笑就笑好了，怎么拐弯抹角的安慰哥哥呢。”
程然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连忙举起手指发誓道。
“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对不是为了安慰顾许哥，如若不然就让我，让我……”
她话还没说完，窗外就亮起了闪电，接着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然后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了。
程然愣了好久，才语气有几分不确定般。
“……停电了？”
回应她的是一阵发自内心的闷笑声，过了好一会她才听见他咳了两声，语气中有几分揶揄道。
“嗯，看来今晚要和然然吃烛光晚餐了，果然不能随便发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