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车窗外的雨点小了一些,谭舅舅他们也从工作上的事,聊到了生活琐事,尤其是因颇具传奇色彩而声名显赫的裴家。
但谭舅舅极有眼色,只挑那些广为流传的话题聊,并不会太过于深入,而对方也是默契地点到为止。
尽管如此,也足以让谭煦大开眼界,伸长了脖子扒在两人中间,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着八卦。
而阿则却像是见怪不怪了,一脸无语地盯着谭煦,嘴唇快要抿成一条直线,只差没有将她的脑袋给生生拧过来了。
其实程然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了,只是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见阿则要把谭煦拉回来,略微前倾的身体往后一仰,再次陷进了软绵绵的座椅靠垫上。
这个权势滔天的裴家,的确比她想象中更为复杂。上任家主裴越就凭借自己捭阖纵横的聪明才干,只身一人前去国外闯荡,另辟蹊径,将日渐衰落下去的家族起死回生。
而他的接班人裴执也不可小觑,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可见其心机城府一斑,尤其那些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裴越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异国婚姻,裴执正是裴越的前妻所生,那位金发碧眼的美丽女人生下裴执不久之后,就因为观念不合和裴越分道扬镳了。
后来裴越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现在这位裴夫人,生下了五个儿女,这也是令他感到颇为头疼的事。
正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家族大了自然也少不了盘根错节的纷争。
年少时的裴执性格乖戾,目中无人,甚至喜怒无常,总是喜欢和他对着干,三番五次把自己给他安排的亲事给搅黄,弄得双方下不了台面。
还为了和他置气,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将人带回老宅逼自己就范,否则他就要和裴家脱离关系。
可裴越是什么人,什么大风不浪没有见过?怎么会受他的威胁和摆布,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他不是扬言要和他断绝关系吗?那索性就断得干干净净!
事实也证明,不出他所料,他那个恃才傲物眼高手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儿子果然没有坚持多久,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他就是要让他知道,他之所以能在外面振臂一呼前呼后拥,全是因为他姓裴而已,离了裴家他什么也不是。
回来的裴执也学乖了,没有再生出逆反言行,还主动提出为他分担公司的事情,这倒是令他很是欣慰,便给了他一个去底层历练的机会。
只不过有了裴执这个先例,其他的兄弟也坐不住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能厚此薄彼。
而且裴夫人陪他在国外打拼多年,替他料理家事,照顾双亲姊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理应对他们一视同仁。
可他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几个表面平静和睦的儿女,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来,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等他发现对方露出的端倪后,才明白过来自己原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而裴越正是那只啄眼的鹰。
他老了,很多事情也有心无力了,只要不动摇裴家根本,手脚伸得再长,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裴执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听说裴执的婚姻似乎也很不顺,结婚不到两年就分居了,后来又娶了现在的小裴夫人,膝下有一儿一女。
这几年裴执的几个兄弟对他看似毕恭毕敬,其实谁也不服谁,都在按耐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等老头子那份关键的遗嘱呢。
裴越岂能不知道几个儿女的心思,只是他已经没有时间精力,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之间的争斗,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还好只是巧合……”
程然脸上有几分出神地喃喃自语道。
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谭煦那张脸瞬间放大在她面前,兀然浑身汗毛都要竖起。
“怎……怎么了?”
她不由有些僵硬地快速眨了一下眼睛,谭煦却细心地发现了她心虚的神色,忽而眯着眼睛笑了笑道。
“你嘀嘀咕咕一些什么呢,什么巧合不巧合的啊,嘿嘿莫非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然眼疾手快给捂住了嘴,谭煦也顿时扑到她身上和她打闹起来。
后视镜折射出一道光,谭舅舅自然也注意到了,转过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对乔禛无奈的笑了笑道。
“小姑娘们打打闹闹,让你见笑了……”
乔禛也伸手扶了一下眼镜笑道。
“挺好的,年轻人就应该这样,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一眼看过去的通透,至真至诚……”
最是难能可贵。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又停了下来,伸手将耳机拿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
“抱歉,我接一个电话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