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开，视线落在亮了一下的屏幕上面。眸光忽地凝滞了一瞬，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地将屏幕的荧光摁熄。
“那好……我明天过去带给许姨，再见。”
而她自以为隐蔽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了顾许眼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声音很低，很轻，颇具磁性的嗓音透着一丝疲惫。
“然然，你最近还好吗？”
程然不由呼吸一顿，长长的走廊没有开灯，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黯淡，任由时光荏苒或倒流，像是置身在回忆里任何一个静谧的夜晚。
良久，她才堪堪说服自己不再自欺欺人。
“嗯，这样就很好了。”
“嗯，这样就很好了……”
闻言身后的人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手上的力道渐渐变小了，最后从她细嫩的皓腕滑落下来。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又恢复了之前那副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
“去吧。”
程然松了一口气，抬起脚步正要离开，不料身后乍然响起了一道颇为低沉惑人的声音。
“宋辞这个人，然然后来有见过吗？”
她脚下蓦地一顿，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了宋辞。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一派温和无害，干净清冽，不由愣了愣诚实道。
“见过一两次。”
他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笑道。
“嗯好，知道了。”
她眉头一蹙，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如果宋辞的身份是真的，那他就是宋安的弟弟，顾许未来的小舅子，那么关心一下自家人，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再见。”
她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把文件整理了一番，又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收拾了一遍，才躺到床上打开手机，点开了那条躺了半天的消息。
小绵羊：几颗了
她钻进被子里一看见这句话，就诡异地生出一种被查岗的感觉，让她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吸着鼻子给他发过去一张刚刚拍的图片。
禾口王：九颗了！【图片】
禾口王：实物为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整天都挂在网上。
小绵羊：嗯。
“？”
这就没了？
程然不由撇了一下嘴角，正想着怎么拐弯抹角让他夸一下自己，就看见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小绵羊：还剩下九十一颗。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好几秒，气呼呼地掀开了毯子，拿起枕头捏了好几下，才边咬牙切齿边啪嗒啪嗒给他回了信息。
禾口王：知道啦！
这事都怪周乐！
“这些折扣券有什么用？还不如大街上那些可以拿来垫泡面的传单呢！”
周乐手上拿着一叠长条的纸张，垂头丧气地趴在课桌上。于菀见他这幅失望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便从他手中将那叠折扣券拿了过来道。
“别这么说，就算它们是一堆废纸，那也是有意义的废纸。你想想看嘛，就像伤疤是英雄的徽章一样，这些折扣券虽然一文不值，但却是咱们不畏险阻勇于挑战的有力见证啊！”
“而且谁说它没用？裁成长条形状的话，完全可以拿来折星星嘛。是不是啊然然？”
程然闻言面上怔了怔，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落在了她和裴之期两人手上的那本书上面，她立马像触电一般松开了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道。
“是啊，可以用来折星星。”
正好她旁边课桌里有一把美术剪刀，为了掩饰眼底的慌乱，她低下了头，假装示范般将纸张裁开了好几条，接着手指在纸条中飞快穿梭，很快地一颗形状分明的星星就折好了。
“好了。”
周乐看了看她手掌心的星星，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折扣券，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而后不负众望地露出了一个傻笑来。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有点用途哦，那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程然松了口气，正要把手上的星星扔给周乐，余光忽然瞥见身旁那双亮得发光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又拐了个方向。
“你想要吗？”
话还没说完，教室里横空飞来了一根香蕉，紧接着从门口窜进来一只小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上来，将桌上的折扣券一扫而空。
众人一时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周乐气得拍案而起道。
“又是你这只臭猴子？简直是欺人太甚！爷跟你拼了！”
说着就把剩下的纸条揉成纸团扔了过去，随后还把程然正要递出去的星星夺了过去，对小猴子蛮蛮发起了进攻。
蛮蛮也不甘示弱，火力全开，学着周乐发来一波迅猛的攻击，连站在最远处的宁鉴也无辜中枪，一人一猴险些没把整间教室给掀翻了。
蛮蛮呲着牙对周乐穷追不舍，周乐被迫跳上课桌，他手上已经没有武器，只好伸手掰下脖子上一根香蕉，死要面子活受罪硬着嘴威胁道。
“打劫！交出你手上的东西，然后双手抱头靠在墙壁上，你周爷爷就饶你一条狗呸……猴命！”
蛮蛮以为周乐在挑衅它，也摆出了富有攻击力的姿势，宁鉴见状不对不再看戏了，蹙眉悄悄地走了过来。
“别挥了周乐！蛮蛮好像生气了，你们赶紧出去，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
徐曳他们也及时反应过来，护着两个女生先离开了教室，而后又赶了回来。
“兄弟，你们没事吧？”
后来不知道几人是怎么解决的，先后跑出了教室，周乐最后一个跑了过来。没有见到那道身影，程然不由走上前急切道。
“裴之期呢？”
宁鉴喘着气站直身子，往四周一扫，发现裴之期真的不见了，语气也有几分焦急道。
“他没跟上来吗……”
程然立刻绕开了他，又跑了回去，果然看见少年俯身在桌角下寻找什么东西，而蛮蛮已经不知去向。
“在找什么？”
只见少年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在有些狼藉的地面继续翻了起来，她无奈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别找了，回去我再折一颗给你。”
他却抿起了唇角，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瞬，低哑的嗓音中有些闷闷不乐。
“是……第一次……”
她只听见这几个词，后面的话有些含糊不清，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才咬牙道。
“一百颗。”
“回去我给你折一百颗行了吧？”
她以为他可能要思考一下，没想到他几乎立即点了头，煞有其事般认真道。
“好。”
“一百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