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曳和老金一前一后从后门走了进来,听见周乐这句话唇角皆习惯性地弯了弯出声调侃道。
“什么宁娇娇你们在说什么呢,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娇气,五十步笑一百步啊?”
周乐早就对这两个字免疫了,但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正要告诉他们教室里刚才发生的事,却被程然用眼神给制止了,只好控制住自己强烈的倾诉欲,假装淡定地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道。
“欧布里德说过,一切皆流,一切皆变。娇气的我是过去的我,过去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走的是硬汉小生的路线,那些往事就休要再提了!”
老金伸手拿走桌上的大白,从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抿了几口,然后走了过来,睨了他一眼道。
“那欧布里德有没有和你说过,假使一个人头上掉下一根头发,这个人不会变成秃子,那么从这个人头上再掉下一根头发,这个人也不会变成秃子。再以此类推,这个人如果一根根掉下去,他也不会变成秃子。”
周乐闻言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担忧地摸了摸自己头顶上那乌黑浓密的秀发道。
“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扳回一城,宁鉴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他双手环胸俯视周乐道。
“意思就是你太娇气了!走不了硬汉小生这条路线,劝你还是早日死心迷途知返的好。”
徐曳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听见这话也笑着对周乐道。
“宁鉴说的有道理,难得看乐子戴眼镜,笑起来还挺甜挺讨喜的嘛,可以尝试切换小奶狗的路线啊,听说这种人设也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老金伸手打了个哈欠,和徐曳一唱一和道。
“不错。既然现在已经有个娇娇了,不如你就叫甜甜呗,正好凑成一对。”
宁鉴一时也忘记和老金纠正这个称谓,拍手对周乐语气兴奋道。
“这个好!这个名字好,以后你要是不红,到时候本少爷念在旧情,说不定真的会考虑大发慈悲花钱捧红你啊,周——甜——甜!”
几人顿时笑成一团,只有周乐哭着一张脸和程然告状道。
“姐,你看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程然还没说话,教室门口忽然插进来一道揶揄声。几人抬头一看发现是他们数学老师黄老板,他显然是外面听了一会,脸上却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关心道。
“哟,这不是周甜甜同学吗?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啊。你们张老师前几天心里还记挂着你,要我有空给你多留点作业,督促督促你的功课呢。”
说完又往教室一扫,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老金的方向笑道。
“还有你这个臭小子,让我可一顿好找啊,现在来办公室帮我一个忙。这样,徐曳周乐还有那个宁鉴同学,你们也一起过来帮老师分下卷子,你们楼上那个鲨鱼师兄做事马马虎虎,把你们的卷子都弄散了。”
“……”
老金对黄老板这张毒舌的嘴已经无力吐糟了。
他怀疑自己之所以被周乐说嘴毒,完全是因为受了他耳濡目染的缘故。而且他到底是有多么喜欢吃鱼!每一个课代表他都给人家取个“鱼”的昵称,鲈鱼鲨鱼金枪鱼,这是要凑成一个海底世界吗?
他认命的跟在黄老板身后,徐曳和宁鉴也起身出了教室,周乐摘下眼镜放在桌上,临走之前还笑着对程然道。
“哦对了,程姐,他们那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别让那些难听的话影响了心情,明天还有最后一天考试呢,一定要稳住心态啊!什么狗屁克不克的,我们这几个还不活得乱蹦乱跳的吗!”
他本来还想再说着什么安慰她,走廊的徐曳已经在用声波催他了。
“乐子!快来啊,你在磨磨蹭蹭些什么呢?”
他便扯着嗓子大声嚷道。
“知道了!催什么催啊。那啥,姐,我就先走了?”
程然也放了手中的笔对他笑了笑道。
“嗯,知道了,周甜甜。”
“……”
期末考完之后,班上大部分的同学就跟解放了似的,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周乐却和以往不同,考完那天往办公室跑得特别勤快,听说最后是老张出面给把这块牛皮糖给撵走的。
等成绩出来那天,看到自己的名次后他当场抱着谢临佑亲了好几下,把学委吓得那两天只要看见他掉头就跑,徐曳和老金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偏偏当事人还一脸茫然的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跟撞了鬼似的。哦对了!我之前和程姐说过,如果这次考试名次有进步的话,就请大家去吃海底捞,我周乐向来说话算话,这周六咱们就去吧!把宁鉴也叫上。”
程然见他双眼亮晶晶十分期待的看着她,心下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和他实话实说交代道。
“周六可能不行,那天我有约了。”
周乐听了果然一脸失望道。
“啊,姐跟别人已经约好了吗?”
“算是吧。”
接着,她就把程奶奶在医院失踪和她现在借住在顾许家,以及周六要去参加宋市长家宴的事都一一向他们托了底,在这几个交心的朋友们面前,只要他们想知道,基本她就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周乐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你等等,我先捋捋关系。姐,你这几天发生的事,也太跌宕起伏了吧……”
徐曳却没那么好糊弄,直击要害的开口问道。
“程奶奶什么时候动的手术,她生病的事我们怎么都不知情?顾许表哥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程姐,难道你那段时间逃课,就是因为程奶奶生病的事操心吗?前几天被老周叫出去,也是因为程奶奶在医院不见了?你还瞒了我们些什么?”
程然被他这一连串问题给绕得头晕,只要伸手捏了捏太阳穴无奈道。
“这么多问题,你们想先让我回答哪个啊。抱歉,之前没有和你们说也是怕你们担心,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大家也就不用再操心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老金平时对程然还挺护着的,这回却目光有几分出奇的冷漠道。
“是怕我们担心,还是觉得我们帮不上忙,所以没有这个必要告诉我们呢?”
周乐听见这话忍不住皱起眉头斥责道。
“金宁川!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老金也寸步不让的冷着眼看程然,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看着这几个从小玩到大的的朋友,程然心里也有些自责和难过,但她没有办法骗他们,因为老金有一部分话说对了。她的确认为他们帮不上忙,无论是资金或是人脉,对于他们几个还在上高中的半大孩子,有些事情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这些在她身上都通通验证过了,在现实的困难面前,她所有的抵抗都只是螳臂当车罢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自己去拖累他们,更是害怕这样日积月累下去,迟早会把他们之间的情分慢慢消磨掉。
她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每一样都万分珍贵。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原以为的为他们好,其实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伤害。不能用现实那套来衡量朋友之间的感情,这样只会把彼此给越推越远。
“对不起,是我想岔了。老金,徐曳还有周乐,我在这郑重和你们说声抱歉,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徐曳也松了一口气道。
“是啊,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嘛。就算我们帮不上忙,至少能为你分担一些压力。”
周乐左手拉起了老金,右手拉起了程然,将他们几人的手叠放在一起笑道。
“就该这样,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大家都是从江镇出来的,当初不是说了以后要一起光宗耀祖回去吗,老了还要在一起打麻将呢!现在怎么能因为一件小事就闹得分崩离析,和好吧我们?”
老金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他是因为心里担心程然,才会这么生气她什么都瞒着他们。
“嗯。”
有了老金这句话,周乐和徐曳又齐齐去看程然。程然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忽而弯了弯眼睛笑着道。
“我们又没散伙,哪用得着和好啊,你说是吧老金?”
老金原本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看见她的笑忽然就烟消云散了,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于是也把刚才的那点不愉快的事给抛在脑后。
“当然。我说周乐,谁说老了要跟你一起打麻将?让你别你整天盯着手机屏幕看,视力现在都断崖式跌到四点几了,还想老了打麻将呢?分得清东南西北吗?”
周乐听了脸上得意的笑道。
“嘿,你不跟我打跟谁打啊?你们四缺一打得起来吗?”
徐曳眯着眼睛笑得一脸不怀好意道。
“那可不一定,不是还有你的宁娇娇吗。”
周乐闻言手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腿给徐曳的屁股来了一下。
“滚滚滚!”
徐曳往程然身后一躲,气得周乐在原地直跺脚。
“徐曳你这老狗,是不是男人啊你!”
程然为了把他们给拉开,只好转移话题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对了,之前不是还在讨论什么时候吃海底捞吗。周六我肯定去不了,周末那天你们有时间吗?”
周乐果然一下子忘了去揍徐曳,饶有兴致的和他们计划那天出去玩的事。
“有啊有啊,反正下周二就放暑假了,这周我们就不回家了呗。干脆就先定在星期天,我知道路栖街那边有家很不错的店,附近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这段时间吃斋可憋死我了,到时候一定要吃回个本!”
徐曳听了不由又几分好笑道。
“你不会是借着请我们的名义,偷偷的跑去破戒吧?言哥知道这件事吗?不会到时候将你人赃并获吧?”
陆且言也是负责带老金的经纪人,前段时间给他下达了身材管理的通知,平时也看得挺严的,好几次周乐想顶风作案都被他给拿下了。
周乐伸手食指抵住嘴唇,还不放心的往四周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
“嘘!千万不要被那个老男人听见了!他啊上了年纪,更年期你们懂的,脾气那个暴躁得不行!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不见不散啊朋友们!”
陆且言刚从车门走了下来,听见这话目光凉凉瞥了周乐一眼道。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听见啊,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