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在厨房忙着打烊，前面柜台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谭煦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在衣服上胡乱擦了几把然后就接起了电话。
“嗯嗯是，您要几份……”
她低下头张口咬开了笔盖，在便利贴上草率地划了两下，这时挂在门口的那串风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走进来一个身形颀长敛着眉目的男生。
方才还衔在她口中的笔啪的一声掉了下来，沿着玻璃柜台滚落在了地上。她觉得哪怕用尽毕生所学，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面前这个少年，怎么说呢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电话那头还在催着外卖，于是她赶紧回过神来，捂着电话筒对正弯着腰擦桌子的程然喊了一句。
“然然，接客了！”
程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应了声好，她往里面走了几步取来菜单和铅笔，然后转过头看向来人道。
“您好，请问要点什么……”
……
“他好帅，他是不是在看我啊？”
谭煦双手托着下巴坐在窗边高脚凳上犯着花痴，她已经观察这个少年很久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极品！只是这样神仙般人物她一个人欣赏怎么可以！于是她伸手轻轻撞了一下程然的胳膊低声道。
“哎哎哎别擦了，这张桌子你都擦了几百遍了，你这只手不去打蜡可惜了。说认真的，你认识那个帅哥吗？他是你们学校的吗？刚才你们说了啥啊？”
程然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过身暼了裴之期一眼，而后将视线放在了双眼发光的谭煦脸上道。
“嗯，认识，我们……”
说着顿了顿，然后用几个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
“不太熟。”
谭煦不明所以，一把搂过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悄声道。
“嘘！干嘛突然这么大声，猎物都要被你吓跑了！既然你们是一个学校的，那你知道他的姓名地址以及是否婚配了吗？能帮忙搞到联系方式吗？你姐妹的终身大事就全托付给你了呜呜呜！”
程然伸手拿开了她的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顺手将抹布晾在了窗边的栏杆上面，留下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走了。
“自己去问，我去后面帮谭叔叔收拾东西。”
她进了厨房后，发现老谭锅碗瓢盆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两人聊上了几句，话题大多数是围绕谭煦。等老谭催她出去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她才不得不慢悠悠地捞开门帘走了出去，让她松一口气的是，裴之期已经离开了。
谭煦抱着怀中的计算器走了过来抱怨道。
“终于舍得出来了？唉，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程然愣了一会儿，才拿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道。
“怎么了？”
谭煦抢过她的水杯咕咚喝了一口道。
“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人就走了，好像往我们学校过去了。”
“？”
程然闻言怔了一会儿，她之前还以为他是过来找自己的，原来是误会吗？正当她在感叹自己自作多情时，脑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现在附中的人去你们九中，应该没什么事吧？”
谭煦摇着脑袋咂了咂嘴道。
“不好说……这段时间网上两边喷得可凶了，还有人扬言要出来单挑的。尤其是这两天校庆，九中的人集体荣誉感几乎达到了顶峰，搞不好真的会削人。”
程然闻言皱了皱眉头道。
“要是他以前也是九中的呢？老同学的话会手下留情吧？”
谭煦听了揉了揉脸颊，随后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模仿着他们班同学的语气拍案而起道。
“那不就是叛徒！罪加一等！拉出去打八十大板再剁了喂狗！”
“呐，他们肯定会这么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那位校友又没穿附中的校服，估计就算进去也没人知道，安啦。”
程然握着杯子的手指却紧了紧。
“穿了……”
谭煦有几分疑惑道。
“啊？”
程然忽然站起身来，不自觉地往外面走了两步然后喃喃道。
“他里面穿了。”
“？”
你们不是不熟吗？
“你们……”
谭煦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程然一把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然后迈开脚步不断朝她逼近。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脱衣服吧。”
“？”
谭煦被她逼到了墙壁上，闻言惊恐万分地双手环胸紧张道。
“干嘛？”
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就算是这样也好歹给她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多让人难为情啊！
程然直接上手扒了她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将拉链往上一合，随即将自己的衣服塞到了她手中道。
“去偷人。”
程然从来都没去过九中，心里不免有几分紧张，有一种到别人家做客的感觉。鉴于双方最近闹得很僵的关系，这样的比喻又不太恰当，或许改成去别人家做贼可能更好一些。好在门卫大叔只是随意的扫了她一眼，就没有再理会她了。
等进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穿着在人群中有些显目。这里的学生大多不怎么穿校服，而是穿着自己的衣服或是九中五颜六色的文化衫，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经过，反倒是自己有几分不自然地朝对方多瞧了两眼。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这是要上哪去呢？”
“唉，可别提了。今年的校庆太无聊了，翻来覆去不就那几个节目吗，还不如像往常一样举办舞会呢！”
“是啊，所以我们出来透口气，顺便到外面觅食。”
“那我们一起去啊！我正好也饿了。”
“那就一起呗。”
程然虽然不太熟悉地形，但又直觉裴之期不会去人扎堆的地方，就转身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不过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让她找到了裴之期，正当她想过去把人叫住时，蓦地从他身后走出了一位身形高大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
但由于两人是背对着自己，她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只是隐约感觉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便绕到了树林后面等两人聊完再说。
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裴之期始终低头抿着唇一言不发。也许是裴之期的沉默刺激了他，到后面男人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肩膀失声责问道。
“你要我怎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和你的母亲一样，和我死生不复相见吗？告诉我，这些年难道痛苦的只有她一个吗！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是健康的？我不能……你知道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吗……”
裴之期冷冷地甩开了他的手，男人强压着面上的怒火，拿出手机走了两步背对着他接起了电话，等转过身来看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身旁的少年忽然动了一下，程然立刻用外套将两人裹了起来，朝小树林的草丛深处挪了过去，等到了安全距离的时候才伸手噤声道。
“嘘，人还没走远，待会儿再说话。”
过了好半响，直到确定四周没有人后，她才转过头去看裴之期，发现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就是感觉他心情不大好。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接下来裴之期一路上都有些沉默，跟在她的身后不说话，她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和他说了什么，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你在这等我一下。”
程然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其实是因为她想起他好像喜欢吃甜食，看见前面摊子上有卖糍粑，所以就过去买了两份。
“要两份，多加点红糖谢谢。”
等她回去的时候发现他还真的站在灯笼下看着她，暖色的灯光洒在他白皙的脸庞，竟然有几分出奇的乖巧，她走了过去将其中一份放在他手上道。
“尝尝。”
而他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糍粑沿着边缘咬了一小口。
然后他也动了动手指，跟着在边上咬了一口。
呵，学人精！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悄悄地弯起了嘴角。
“甜吗？”
少年没有说话，耳根子却慢慢红了起来，程然见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然后就乐极生悲地被糍粑上黄豆粉喷了一脸。
少年冷淡的眉目终于有了变化，漆黑的眸子中藏着温柔的笑意，伸手要帮她擦掉，却被程然捂得死死的。
“不许看不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