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分别
林翼被他盯得快要起火了。
口干舌燥之际，莱恩突然凑到他面前，鼻尖抵着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地问：“我就要走了，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啊？说……说什么……”林翼猛地咽了口唾沫。
说话时，喉咙紧绷着，像是有一只手掐紧了他的脖子，令他透不过气儿来。
“什么都可以。”
“那……祝你一路顺风？”他舔了舔唇，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似乎是想避开莱恩的视线，“啊，不对，坐飞机的话，还是一路逆风比较好，总之……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暑假很快就结束了，到时我会……”
声音戛然而止。
林翼只感觉有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紧接着，嘴唇一软，有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唇齿间，将微湿的水汽渡到了他嘴里。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林翼大脑当机了。
他怔怔地看着莱恩离开他的唇，然后任由他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行李收拾好了，下去刷牙洗脸。”
“啊？不是，莱恩，现在是刷牙洗脸的时候吗？你是不是应该……”
话音未落，他就被莱恩带到了楼下。
接下来，刷牙、洗脸、喝水，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几乎都是僵着身子完成的。
莱恩拉着他穿过市集来到车站大厅时，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这是哪儿？车站？哦，对，你今天就要飞回美国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一下，语气焦急道：“奇怪，我钱包呢？没钱怎么买票啊！莱恩，你带钱包了吗？”
刚说完，莱恩就给他递了两张毛爷爷。
林翼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钱，小声抱怨道：“有钱怎么不早说？害我提心吊胆的，心脏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其中一个售票窗口。
最早一班乡车是六点三十分的。
两人在候车大厅等了一会儿，检票时间就到了。
莱恩跟在林翼身后，从上车到落座，整个过程没少“揩油”。
林翼估计是被亲懵了，一直没反应过来。车子一路从乡下颠簸到县城，他的思绪也随着车身来回起伏，久久无法平稳下来，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莱恩是什么时候带他坐上火车的。
就好像突然喝醉，烈酒上头，脑子里的记忆也跟着断片儿了。
林翼托着腮望出车窗外，清澈的眼中掠过一道道风景。外面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凡是太阳所能照耀到的地方，不论山林、原野，还是一条条如大地脉搏一般的田埂，皆焕发着夏天的热烈生机。
面对如此美景，本该应接不暇的眼睛，此刻却一瞬不瞬，似乎将所看到的一切都纳入了眼底，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半天之久。
直到火车进站，旅客们一一从身旁经过，他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
偌大的候车大厅内，处处弥漫着离别和重聚的气息。
林翼一脸茫然地走在莱恩身边。
当他们穿梭过行色匆匆的人群时，莱恩突然拉起了他的手。
恰如其分的力道将他的手很好地掌握在了莱恩所能触碰的范围之内，让他没理由挣开，也无法挣开。
掌心微湿，两个人的体温也逐渐升高。
林翼只稍微动一下指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在他第一次作为阿兹克特人的球员正式上场比赛时，他的手也曾被这个人紧紧握住。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次握手而已，他却突然拥有了面对上万名主客队球迷的勇气。一如此刻，在人流如潮的火车站内，哪怕正被无数道探询的目光紧盯着，他也毫无畏惧。
一出站，艾伦的电话就打来了。
林翼看了眼两人交握着的手，转头示意莱恩松开。
莱恩懂得见好就收，于是很识趣地放开了他的手。
电话一接通，手机那头就传来了一道兴奋的声音，“喂！林，你现在在哪儿？我刚叫到一辆出租车，很快就能来到火车站了！”
“我也是刚从火车上下来。”他回头凝视着莱恩的侧脸，“那我就在这儿等你过来好了。对了，你是一个人吗？还是带着朋友？”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莱恩偏头与他对视。
在望进他那双眼的一刹那，林翼忽然觉得，海与水是能分割开来的。
海太大了，它既能盛载璀璨的阳光，也能收进寥落的星辰，人的肉眼根本看不到尽头。很多时候，莱恩的瞳孔就像一片海，如果看得不够真切，就会被他表面那一层冰冷所迷惑，认为他是一个冷漠而没有任何感情的人。
但水却不一样，即便它是冷的，它也无时无刻不在流动着，并生动地诠释着什么叫做柔。
莱恩看他的时候，眼里的思绪就如被风掀起的海水一般，有起有落，很是能吸引住他的眼光。
乃至艾伦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些什么，他都忘了。
“林！林？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啊？是不是现在很不方便？”
“啊？哦，不是。”林翼猛然间回过神来，眼睛赶紧避开了莱恩的注视。他舔了舔唇，对着手机那头的艾伦说道：“这边太吵了，所以我没听清楚你刚才在讲什么。”
“我说就我一个人，我没带其他朋友。”
“好，我知道了。有什么事见面再说，先挂了，拜拜。”
“哦，好，拜拜。”
挂断电话之后，林翼走到外面的马路上招来了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到机场要多少钱啊？”
“打表还是一口价啊？一口价给你80，不贵了。”
“坑谁呢，80还不贵。打表，就我朋友一个人，你把他平平安安地送到机场就行了。”说完，他回头招呼莱恩过来。
东西都搬上后备箱之后，他目送莱恩坐上车，并将口袋里的一百块钱全给了他。
“钱拿着，待会儿给司机，我和艾伦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就不陪你去机场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再见。”
“再见。”
他把手插进兜里，看着出租车慢慢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