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另一面
夜幕低垂，圣地亚哥的街头亮起无数盏路灯。街道两旁，霓虹闪烁，白天还十分冷清的餐厅或商铺，突然热闹起来，就连愈渐寒冷的天气，也阻挡不了年轻人们向往夜生活的热情。
莱恩坐在车内，一双碧蓝的眼冷冷地看出车窗外。
司机开口问：“莱恩少爷，需要开暖气吗？”
他轻启薄唇，淡淡回道：“不用。”
等了将近一分钟，红灯还没熄，莱恩扫了眼被放在一旁的篮球，然后伸手过去，将那颗篮球抱入怀中。
另一只手转去摸索口袋里的手机，结果手刚探进口袋，他就意识到自己把手机忘在球馆了。
绿灯亮了，纯黑色的沃尔沃一头驶向对面的街口。不一会儿，又在路边缓缓停下。
“调头，回学校，手机落在球馆了。”
话音刚落，司机便把车调了个头。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圣地亚哥州立大学。
司机将沃尔沃停在学校门口，转身对莱恩毕恭毕敬地说：“莱恩少爷，到了。”
莱恩只回了他一声“嗯”，随后打开车门，抬脚下车。
“你在这里等着，不要把车开进校门。”
“好的，莱恩少爷。”
五分钟后，莱恩穿过那条绿树成荫的校道，来到了球馆门外。
灯还亮着，有人在里面练球，他加快了脚步，迅速走进球馆。只见亮如白昼的球馆里，一个身材清瘦的黑发少年正不断地练习着投球。
他的右手边有一台半人高的篮球推车，推车中放满了篮球。扔完里面的篮球之后，他又把那些四处散乱的球重新捡起来，继续重复刚刚的练习。
看他满头大汗的，衣服也快湿透了，莱恩猜测，他应该逗留了很长时间。
训练是下午四点结束的，现在是傍晚七点，除去洗澡换衣服和收拾更衣室的时间，他在球场上估计练了有两个钟头了。
正当他想要上前叫停他时，少年忽然停了下来。他垂下双臂，胸口急速地起伏着。豆大的汗水从他的发根滴落到后颈，再顺着后颈滑下单薄的脊背，渐渐浸透了他那件白色的衬衫。
过了一会儿，少年人撑着膝盖慢慢坐到了地上。
寂静又空旷的球馆中，他的背影显得既渺小又孤独。
莱恩感觉自己的心弦被狠狠地拨了一下。
那少年自暴自弃般躺了下来，双臂大张，汗湿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地板。他出神地望着头顶上的灯管，不知望了多久，有液体从他的眼角处流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莱恩心头一跳，不确定他是不是哭了。
直到耳边响起一阵压抑的泣鸣，他才肯定自己没看错眼。
在他看来，男生哭鼻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都不会为一场失利而沮丧痛哭。他向来只信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信条，不想失败，那就卯足了劲头去拼，强者是不需要同情的，更别说眼泪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鄙视此时此刻的林翼，让他觉得更诡异的是，他还想上前擦掉他脸上的泪水。
见四下无人，林翼哭得越来越大声了。他像个犯了错却不敢承认的小孩，偷偷藏起内心的慌张，在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里，放声大哭。
那一瞬间，积压了满腔的懊悔、自责与憋屈，统统得到释放。
莱恩的瞳孔中映出那个正在哭泣的少年，心脏猛然揪成一团。
印象里，林翼一直是个充满活力的男生，他会笑，会闹，偶尔还会冒出一些鬼点子整蛊队友或教练。每次比他早来球馆时，也总是会用笑容或言语向他“挑衅”。
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是临危受命，被主教练推上首发，在紧张得身体发颤的时候也不会怯场。
要是没亲眼看见，他绝对想象不到，他会哭。
但这一切又发生得那么自然，好像他只是在一次意外中，窥见了少年人的另外一面。
哭声渐止，林翼从地板上爬起来，一把抹掉了脸上的眼泪鼻涕。他又拿起推车里的篮球，开始不知疲倦地练习投篮。
对他来说，刚才那番痛哭，就好比一场夏日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丝毫没影响到他想变强的心境。
莱恩收回视线，转身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那辆黑色沃尔沃还等在校门外。
见他出来，司机连忙下车，主动替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莱恩少爷，手机拿到了吗？”
“嗯。”
司机没再多问，等他上车后，轻轻关上了车门。
次日，林翼就跟没事人一样，照常来到球馆参加训练，只不过，他今早比其他人都要迟一些。他到的时候，史迪克已经喝下一瓶朗姆酒了。
喝醉了的主教练自然没心情训练球员，他将这个烂摊子交给了助教菲利普，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小老头无奈地摇摇头，目送他离开后，伸手拿起了挂在胸前的哨子。
“哔——”
听到哨响，球员们很自觉地跑到菲利普面前，并整齐地排成了两支队伍。
“今天，你们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怎么样，准备好迎接下一场比赛了吗？”
众人齐声喊道：“准备好了！”
“嗯，不错，这才是阿兹克特人该有的气势。听着，待会儿我要你们打一场比赛，这一次，不分首发和替补，我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打，明白吗？”
虽然不懂他的用意，球员们还是很配合地回答了“明白”。
菲利普点点头，随即开始给他们分队。
“麦考、艾伦、贝尔莫兹、比斯利（首发分卫）、琼安（一年级菜鸟，位置还不明确），你们五人为白队。”
被点到名字的五人回了声“是”。
“你，林翼。”小老头的目光扫向林翼。
黑发少年顿时虎躯一震，忙答道：“我在，教练！”
“嗯，你和莱恩、布莱克、雷迪、迈思科一队。”
“是，教练！”
将十名球员分成红白两队之后，菲利普叫出了最后一位没被叫到的球员，“安吉（小前锋替补），你来当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