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清将剥好皮的番薯递到聂烟面前。
五根手指明明都已经被高温烫的通红,可他却好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将东西递到自己面前。
聂烟心中五味杂陈。
但更多的,她还是有种佩服这个男人。
明明另有企图,却还要在她的面前装好人。
真是辛苦他这段日子以来的‘装模作样’了。
聂烟盯着那块红薯看了好半晌,却始终迟迟的没有伸手去接。
直到旁边的陆诗予看不下去,出声提醒,“小烟?怎么了,刚刚不是还一副很期待的模样,现在都剥好了送到你面前来了,怎么反而还不动了。”
聂烟闻声,并无抬头,反而是直接伸手将陆砚清手里的番薯接了过来。
视线再看他被烫的发红的手指头,女人并没有说任何的话,神色淡淡的看向别处,很显然对于他的事情自己好像并不在像以前那般的情绪高昂了。
她将红薯抱在手里,轻轻咬了一口。
烫烫的烤红薯落在嘴巴里慢慢咀嚼着,一下子就激发起了她的味蕾。
一口不够,两口三口。
明明很烫的东西,但就是越烫才叫人觉得越有味道。
陆砚清从桌面上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
聂烟也只是淡淡的抬头看他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但在男人拿着纸巾想要再度伸手给她擦的时候,轻轻撇开了脑袋,同时拧眉显得有为不悦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
“吃东西呢,别碰我。”
她冷硬疏离的语气让陆砚清原本伸在半空的手又骤然停顿住。
男人心中微微叹息一声,随后默默的将自己手给收了回去,倒也真的不敢再在这种时候招惹她,也是深怕一会儿惹得她不快了,又要跟自己生气。
陆诗予虽然在旁边半天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她光从他们两人之间相处的态度不难看出这两人之间藏着的小龃龉。
先前聂烟还出来关心自己来着,现下,她倒是要反过来去关心关心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聂烟对自家弟弟的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若换做以前,聂烟才应该是那个小心翼翼的那位,而现在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简直就是被调转了过来,她这位在商场要风弄雨的弟弟,竟也有这般卑躬屈膝的样子,想想实在是不敢相信呢。
陆诗予很想笑,但是又要考虑到陆砚清的面子问题,所以只得憋着在自己心里笑笑就是了,倒也不敢真的当着他们的面表现出来。
男人在院子外面坐了一会儿,这视线基本上就没有从聂烟的身上离开过。
简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视线死死黏在她的身上。
可偏偏女人将他当做空气一般,丝毫没有存在感了好像。
陆砚清再度觉得一阵浓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可偏偏是对着她,自己又毫无办法。
最终他只得寄希望在陆诗予的身上,将目光看向坐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陆诗予身上。
虽然没有直接的开口请求帮忙,但是陆诗予早已经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笑眯眯的回予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后,示意他先进屋去。
只要他还在这儿,聂烟肯定不会愿意和自己说实话的,与其让他在这儿瞎掺和,倒不如让他先进去,这样也好让聂烟放松下来好和自己说说真话。
陆砚清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站起身,拿起自己带出来的水壶,给屋外的水壶倒满后,又一本正经的晃了晃水壶。
“没水了,我先进去装一些。”
“去吧去吧,外面怪冷的,你穿得这么少,就也别出来了。”
聂烟依然不为所动,倒是陆诗予很给面子的帮忙应和了一声。
免得陆砚清一个人在旁边说话也没个回应倒像个傻子一样的。
等陆砚清进屋关上玻璃门后,陆诗予这才收回目光,落在一旁的聂烟身上。
彼时的聂烟依然抱着手里的烤红薯像只小仓鼠似得小小口却又十分认真的啃着。
陆诗予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灼热,引得她不得不回头看向女人。
“大姐,你一直瞧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我就是想瞧瞧,你跟砚清之间怎么了,你刚刚关心过我了,我现在就让我也来关心关心你吧。”
陆诗予说的毫无心眼。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手肘靠在桌面上,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
聂烟对上她的目光,杏口微张,但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一些事情不是不愿意说,而是没办法说。
道理陆诗予不是自己的亲姐姐,如果今天换做聂旭还在,他像陆诗予这样亲切的来询问自己怎么了,或许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全部心事和盘托出,但很可惜陆诗予不是。
她也没办法做到真心实意的与她说清楚。
聂烟与她对视了两秒后,又默默的自己将视线撇开,看向了别处。
她什么也没说的摇摇头。
陆诗予重重抿了抿唇,看出她的抗拒。
一时间倒是被她的沉默弄得自己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好了。
“你要实在不愿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要记住我和爷爷绝对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无条件的选择站在你身后。”
“至于你哥哥的死,我们也很遗憾,我猜你最近这段时间情绪不佳可能也和这件事情有关,但是小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不可能一辈子沉浸在死去人的阴影之下,你总得要熬过出走出来。”
聂烟吃不下去了。
原本手中香甜软糯的番薯一时间好像失去了它原本的滋味,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无力的耷拉在身前,整个人像是没了精气神一般,怏怏的。
“大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和爷爷别为我操心了,有些事情不是旁人劝劝就能过去了,还是得看我们自己,如果我自己真过不去这道坎,或许,就真的没办法了。”
聂烟说的模棱两可,陆诗予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后面她们默契的谁都没有再去提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只不过再回屋之前,陆诗予还是忍不住向她提了一嘴陆砚清的事情,想着让聂烟多担待担待陆砚清。
如果这人呐真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她也前往别记挂在心上,要打要骂的随便她,只要她心里头能出了这口气,后面能够再和陆砚清好好的过下去,这就比什么来的都重要了。
聂烟当下依然没有回应她。
只是脸上朝她露出了一抹十分勉强的笑,而后默不作声的走进了屋里。
陆诗予当下就知道了,这一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恐怕不小,但具体是因为什么聂烟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可若陆砚清真的想要求好,只怕这条路还长远着,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