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的瞿若白犯了难。早晨刚牛哄哄地说好下周一办离婚手续,现在这骑虎难下的情形,该怎么做才能不离婚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时张老爷子是为了顾全张家所谓大家族的面子才答应履行婚约,至于姚黄,不过是抽签抽来的媳妇。如果姚黄坚持,离就离吧。毕竟他这个人前人后的废人带给姚黄的除了嘲笑和羞辱也没别的了。
“晚上去外公家吃饭,瞿若白就别去了。”
四年里,张秀兰不止一次这样通知姚黄。
“不行,这次如果若白不去我也不去!你怎么每次都这样,自从跟瞿若白结婚,每次回外公家你都不让若白去,你算算,四年里若白总共回去过几次!”
“行吧,去就去吧。记住让他少说话多干活,别再给我丢人。”
妈怎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管他呢,能去就行。
“喂,今天会外公家,你记得买点礼物。”姚黄给瞿若白打电话嘱咐到。
“知道了。”
“好,没事挂了。”姚黄与瞿若白之间沟通就是这么简单。
“哎?等等,那个……”
“有事,说!”
“买礼物要用钱,我……”
呸,真他妈丢人,堂堂秦城瞿家大少爷,兜比脸都干净!
“这个月家用妈没给你?”
“还没……”
电话果断挂了
“支付宝到账,三千元。”这声真好听,但瞿若白听来却有些刺耳。
用身上仅有的三千块钱买了些礼物。三千,常人也许觉得还不错,但是在一个庞大的张家面前,可想而知。
当瞿若白提着礼物踏进张显忠家门的那一刻,便被张博狠狠地奚落一番。
“呦,这是什么味儿飘进咱家了?爸,妈,你们闻到没有?姑姑,你不会也没闻到吧!”
“可能是姑姑最近新换的香水味吧,我也不怎么习惯呢。”一向精明的张秀兰并没有多想。
张博是张秀兰在人前最喜欢的侄子,这次也是张博出国留学后姑侄俩第一次见面。
张博笑嘻嘻地伸着头,又夸张地闻了闻,“不对,这哪是姑姑名贵的香水味啊,分明是一股低贱的穷酸气!”
听到张博这么说张秀兰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张博在羞辱他们!
张秀兰并没有看张博,而是将目光狠狠地集中在张博身后的文红身上。
她这个嫂子自打进门那天开始就什么都喜欢跟自己攀比。没孩子时比吃穿用度,比丈夫在公司的权力大小。生了孩子后,夸张到连孩子的性别都要比一比。
这次张博那小子一进门就给自己这么大一个难堪,不用问,一定是拜她这个嫂子所赐!
“呦,若白!快让婶婶瞧瞧,怎么跟上次比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你那个丈母娘又没少刁难你?虽然你没工作也没出息,可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眼中的宝贝啊,她要是再刁难你就跟婶婶说,婶婶一定给你做主!”
文红双手拉着瞿若白的,阴阳怪气地笑着,戏谑的眼神一直游走在张秀兰的身上。
这分明是在嘲笑一辈子好运气的张秀兰抽签找了个好女婿。
如果说从前张秀兰还能凭借在公司的地位压住文红这个家庭主妇,现在便是生生地矮了她一大截!
“嫂子,瞧你说的,我哪是那刁钻的人啊,你让若白自己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他?”
不等文红反应过来,张秀兰又开口道,“小博这次回来是放假还是探亲啊?能待多久?最好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小博可是我最喜欢的侄子啊,姑姑还真是舍不得呢!”张秀兰极尽关切之词,表情里却尽是嘲讽。
张博,那可是韩城出了名的浪荡子。当初就是因为把同班女生的肚子搞大了,文红怕老爷子知道才把张博送出国,出国后又是接二连三地给家里惹麻烦。
这次张博突然回国,张秀兰知道后便觉得事有蹊跷,一心跟文红争高下的她怎么可能不事先做足功课呢?
实际上张博这次是因为在国外赌博欠了一大笔赌债,被赌场扣住,赌场的追债电话打到了学校,随即便被学校开除了。
文红借着出国旅游的幌子才悄悄把事情摆平,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让张博去米国旅行一个月才回来的。
这一切文红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怎成想张秀兰会知道呢?
有时候女人之间的沟通就是这么玄妙,根本没说上几句话,却仿佛把所有的话都说透了似的。
文红尴尬地笑了笑,“快进来吧,爸都等急了。你瞧,这若白手上还拎着东西呢!”
文红挽着张秀兰绕过玄关,走进了中庭。
“爸,我来了。”
“坐吧。”
“爷爷,我们来了,这是若白给您带的礼物。”姚黄小心翼翼地鞠了个躬。
她总觉得这个外公跟平常的外公不太一样,尽管张显忠并没有说什么。
“喂,喂,喂!这是什么垃圾啊!这种烂水果、霉茶叶、勾兑酒也敢拿给爷爷?还不快丢出去。”张博一边说一边从瞿若白手里抢过礼物,大步向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大喊,“刘阿姨,快把这些垃圾丢出去!”
“你在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么奚落你的姐夫,留学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张博跟文红怎么都没想到张显忠会当着大家的面斥责张博。
在文红的印象里,张显忠一向是很宠爱张博的。
作为家里唯一的孙子,张博也没想到爷爷会这么骂他,竟还是当着瞿若白这个废物的面!
姐夫?谁会把一个废物放在眼里?还要称他为姐夫!
“爷爷,我是觉得这个废物……啊,不是,是若白哥的礼物实在是太……”
若白……哥,这是张博能叫出的最尊敬的称呼了。叫姐夫?不可能!
没等张博说完,张显忠道,“无论东西贵贱我都喜欢,毕竟是姚姚带来的,都喜欢,都喜欢。”
姚姚?礼物明明是瞿若白买的,这么刻意地忽略瞿若白,看来张显忠这个老家伙对瞿若白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也不怪张显忠,当初他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一来是不想让张家背上失信的骂名,这二来就是对瞿若白,或者可以说是对秦城瞿家还抱有幻想。
想着瞿若白毕竟是瞿家长孙,怎么也会给张家带点利益吧?
可是四年了,瞿若白除了当个游手好闲的废物,丝毫没有崛起的意思。
失策!!
“你跟我进来。”张显忠扭头走向书房。
我?这老狐狸想干嘛?瞿若白一边想一边跟着张显忠走向书房。
文红见老爷子跟瞿若白要单独谈话,心中不免打鼓。
老爷子这是要干嘛?无论干嘛,她都得去听听,谁也不能波及到张博的利益!
“坐!”
瞿若白并不拘谨,径直走向沙发坐了下来。
“文红,倒两杯茶送进来,然后从我书房的门口消失!”张自忠提高了音量说道。
这老家伙真是鸡贼,自己后进来的都没发现门外有人。
门响了,文红尴尬地端着两杯茶,放下,转身出去。
“别让我发现你再干这种事!”张自忠在文红马上要踏出书房的一刹那冷冷地说道。
文红没有回应,踏出最后一步,转身关门,不过并没有离开。
她不怕一家之主的警告么?
她当然怕,只不过在怕与儿子日后的前程之间,她只能选择后者。
张显忠率先开了口:“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让你进的家门,四年了,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瞿若白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目前还没有什么想法。”
“年轻人不应该这么没出息,更别说你是我张家孙婿,我张家在韩城虽不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但也决容不下一个不思进取的废物!”
门外的文红听到这,捂着嘴,不自觉地鬼笑起来。
看来自己完全是多虑了么?这么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怎么会是小博的对手呢?
一边嘀咕,文红一边离开了书房。
“我们已经结婚了,其他人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张显忠摇摇头,“你最好听我的,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瞿若白明白,张显忠这个老家伙是按奈不住了。
是啊,这老狐狸的算盘已经打了四年,也被嘲笑了四年。
“你想让我做什么?”
“来公司上班,从基层开始。”
“如果我不呢?”
“那就滚出张家!”
滚,出,张,家?看来这老狐狸是想让姚黄跟自己离婚啊。
如果之前没见过白管家,瞿若白自然会高兴地答应下来。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张家废物这个名号他还要再借用一段时间。
“我也好给姚姚再另择个良婿,晟轩国际的白公子可是中意姚黄很久了。”
这老匹夫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好,我答应你。”
张显忠显然没想到瞿若白会答应他。他以为自己把离婚,另择良婿说出口,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会离婚的,看来秦城瞿家人也不过如此!
没办法,只能另做打算了。
又聊了一会,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书房。
从外公把若白叫进书房开始姚黄便坐立不安。见两人出来,便拉着若白走出房间,来到庭院。
她为什么会紧张?最坏也不过离婚,他二人原本不就是打算要离婚的吗?
姚黄关切地问,“外公跟你说什么了?”
“你外公想让你我离婚,为你另觅良婿!”
瞿若白打趣地说道。
姚黄的脑子简直要炸了,当初自己跟瞿若白就是抽签结的婚,现在又为了什么不知名的原因让自己另嫁他人?
不,不行!
“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姚黄咬了咬嘴唇,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答应你外公去公司上班了,暂时应该不会让你另嫁他人!”
“那万一……”
“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