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渐渐宁静下来。
皇宫的震动则刚刚开始。
灵秀宫中,秋贵嫔怒而砸了桌上的杯子。
婉茵的额头立刻有了一道血痕,她不敢躲,她是秋贵嫔的大宫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秋贵嫔,可她却被人从太子府赶了回来,丢尽了秋贵嫔的颜面。
明日一大早,想必整个后宫都会看秋贵嫔的笑话,会说她连太子府的东宫都管不好,还意图染指六宫?
秋贵嫔见婉茵老老实实的跪着,眸中怒火消了一些,她声音娇柔悦耳,语调却透着冷肃。
“叶若星真的自称太子妃?”
“启禀娘娘,当时许多人都听见了,是武英公府秦世子亲口说的。”婉茵老老实实交代。
秋贵嫔冷笑一声,眸中些许嫉色,“一个破相之人……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便这样急着说出去,急着在太子府立威,真是……恬不知耻!”
秋贵嫔语中的恨意和嫉妒毫不掩饰的泄露出来,婉茵惊讶了一下,很快便不动声色的掩饰住情绪。
秋贵嫔缓缓站起来,看向外面沉沉的夜色,“既然叶若星这么不给本宫面子,那就休怪本宫对她不客气。”
婉茵大喜,“娘娘,您打算如何做?”
“……”秋贵嫔冷笑一声,并未言语,她斜睨婉茵一眼,说道:“这一次,你闹出得动静这样大,本宫不能不罚你,你去曝室三日,只要能挺过三日,全了本宫的名声,本宫自然会让你重新回到本宫身边,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曝室!
婉茵颤抖了一下,那是宫女受罚的地方,里面刑法种种,手段血腥,三日时间,她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下来。
可这已是主子格外开恩!
不然,主子也无法再主理六宫。
她恭恭敬敬的磕头,哭道:“是,奴婢一定不负主子的恩情,求主子一定记得奴婢服侍您的好。”
“去吧!”秋贵嫔眼皮儿也不抬,屋里响起了孩子的声音,她快步转身进去,轻声细语的哄着孩子,俨然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婉茵眸色复杂又羡慕的听着七皇子的哭声,转身颓丧的出去了。
而外面传来黄公公哀哭的声音,“奴才知道错了,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
可是没人搭理他,黄公公很快被人捂住了嘴,拖下去打板子,三板子下去,黄公公没了声息,想来是要死了。
婉茵颤抖了一下,不寒而栗。
旁边的嬷嬷冷声道:“这就是自作主张的下场,若不是这贱骨头想着害人,能让主子如此难做吗?呸!”
婉茵低下头去,分明是秋贵嫔的旨意,可这宫里,贵人们永远都是干净的,脏了的只有奴才。
第二日,一大早,秋贵嫔就到德元帝寝宫外面跪地脱簪请罪,说自己御下无方,以致身边的奴才宫女冲撞了太子殿下,请求德元帝责罚。
举宫皆惊!
德元帝斥责了秋贵嫔几句,看在她诞育七皇子的份上,饶恕了她。
秋贵嫔心中深深自责,提了一个法子,请求术士到太子府中为太子祈福,德元帝允准了。
……
叶若星醒来后,外面响起了一阵诵经之声。
她朦朦胧胧中听出来这是一段《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她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样东西,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只手,沿着手臂一路看上去,看见了君镇远的侧颜。
此时的君镇远紧紧闭着眸子,长长的睫毛翘起弧度,透着安逸宁静,剑眉入鬓,英武杀伐之气扑面而来,挺直的鼻子透着坚毅不拔的气概,唇形优美,唇色因失血而变得浅淡,带着脆弱感,可微微上扬的弧度,却显示此人并不好惹。
叶若星从君镇远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君镇远动了一下,醒了。
他目光迷茫片刻,便聚焦到叶若星的脸上,他嘴唇翕动,吐出几个沙哑的字,“是你……”
叶若星忍不住笑了。
她没有回答君镇远,而是缓缓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外面。
宫女惊喜至极,急忙招呼御医和秦放。
打开门,外面却传来了吵闹之声。
叶若星蹙眉,站起来去看,君镇远却一伸手拉住了她。
叶若星回眸,君镇远唇角一丝浅淡笑容,“扶我起来!”
“……”叶若星默了默,“是,殿下!”
如此客气……
君镇远身形一僵,又释然了,慢慢来,只要人在身边,便是跑不了的。
他凤眸氤氲一丝笑意,“有劳。”
叶若星缓缓将他扶起,君镇远下意识的摸了摸伤口,那里很痛,可叶若星在身边,却觉得好了许多。
他看向叶若星,看向她的肩膀,那里包扎着白布,他清晰得记得昨日这里被刺伤了。
她舍命救他,值得么?
君镇远心中涌过这个问题,可很快,他就郑重的告诉自己,不管原先值不值得,从今后,他定让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他抬手,抚上伤口。
叶若星不动声色的转了转身。
君镇远眸色微黯,缩回手,看见叶若星的软塌在自己身边,他眼中又涌起笑意。
门外,宫女焦急的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君镇远正欲张口,叶若星淡淡道:“何事?”
“外面的术士说,太子殿下的房间内有魔,要进来驱魔……秦世子和启良先生不让,两相争论起来。”宫女说完,恭谨的低下头去。
君镇远眸光微寒,心中一丝不可名状的难过。
赏花宴后遇刺,京城守卫迟迟不来,黑衣刺客如入无人之境,这一切都说明,京城中暗流涌动,还有一股势力想让他死……
叶若星蹙眉,“术士?”
她倒不知道北汉何时有了一个术士?
君镇远眸中寒光稍纵即逝,“是父皇新近宠幸的一个术士,清明节的赐新火之事便是他向父皇进谏,他是君文鼎从悠然山请来的高人。”
悠然山向来道士云集,是名道辈出之地。
赐新火……
此事叶若星也有印象,当日叶丞相的府中也接到了新火,安河县主兴高采烈的炫耀过。
可惜,此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劳民伤财之举。
“原来是他。”
君镇远对此人并没有好印象,他冷声道:“一个赐新火,便花费数万两银子,伤了数百太监,此人罪大恶极。”
“那该如何?”叶若星眉宇微蹙,“他奉陛下之命而来,不让他驱魔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那便让他进来,本宫倒要看看他意欲何为。”君镇远森冷威严道。
叶若星眸光一转,平静道:“殿下还是晕过去吧!”她手指一动,点了君镇远一处穴道。
君镇远:“……”
叶若星轻笑一声,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对宫女道:“有请术士。”
“是!”
宫女转身出去,不多时,一个身穿青色道袍长发男子逍遥逸然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