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看一眼君镇远,见他轻轻点头,便继续审问道:“把话说清楚!”
刘掌柜心知瞒不下去,他跪伏在地,战战兢兢道:“县主,县主命小的将那几个大户的价钱写低,其实,其实售价是正常的,如此一来,中间的差价小的就奉命交给县主,大小姐看到的账目则是,则是亏损的。”
“另外,另外……那几个大户要用的货一向很稳定,县主,让小的将货物提前备好,等那几个大户要货的时候,就从私库里发出去,不走大小姐这边的账……”
“啊?”
人群中齐刷刷发出一阵惊讶的呼声。
“这也实在太狠了吧?如此一来,安河县主留给大小姐的岂不是一个空店?”
“何止是空店?这是让大小姐一年到头白辛苦,盈余全落进了安河县主的口袋,大小姐是在为别人挣钱。”
“安河县主还命人提前将店中的大户挖走,到时候就可以找借口说大小姐经营不善,既毁了大小姐的名声,又能自己牟利,可谓一举两得。”
“如此阴险毒辣,岂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该如此算计,更何况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亲人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整个事情分析个清楚明白,不由得为叶若星捏了一把汗。
今日若非叶大小姐自己会看账,还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恐怕就被算计了去。
几个丫头惊恐不安,生怕刘掌柜的事情连累到自己身上去,刚才恨不能和刘掌柜黏在一起,此时,却恨不能立刻撇清。
反观叶若星却从始至终从容淡定,面对刘掌柜时不紧不慢,有太子殿下撑腰也不卑不亢,这等风度便是寻常人没有的。
景泰审问清楚,向君镇远请示该如何处置。
君镇远淡淡道:“你身为掌柜,却做假账,如此欺上瞒下,罪无可恕。”
刘掌柜眼泪长流,一个劲儿的磕头:“太子殿下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不然,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情,求殿下赎罪,殿下开恩哪!”
“开恩?”秦放嗤笑一声,“今日若非叶大小姐慧眼如炬,及早发现你们的阴谋,你们恐怕就得逞了,来日,你们会放过叶大小姐吗?”
“这……小的,小的……”刘掌柜无言以对,趴伏在地,涕泪横流,悔不当初。
君镇远摆了摆手,景泰便命人将刘掌柜带下去交给京兆尹处置,按照北汉律法,这刘掌柜少不了被罚苦役,等他服完刑出来,恐怕再也没机会回京城做掌柜了。
君镇远想了想,又在景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叶若星身怀《玄女经》功力,耳力早已非同凡响,即便隔了距离,却也听到君镇远说:“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安河县主暗算叶若星的事情。”
景泰立刻去办。
叶若星目光若有若无的从君镇远身上划过,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心湖终究微微晃动了一下,眼前的君镇远和她从细作的密函中了解到的并不一样,却更加的真实有趣了一些。
刘掌柜被处置,几个丫鬟也颤抖着,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大小姐,我们是无心的,求求大小姐开恩!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们吧。”
“我们都是受了刘掌柜的蒙蔽,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做这种事情啊!”
“就是!小姐,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只要您留我们在铺子里,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做。”
几个丫头摇尾乞怜,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和方才凶狠的样子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叶若星轻笑一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们若想留下也不难,只要达到我的要求,自然可以留下来,不然就自行离开。”
“这……”几个丫头面面相觑。“小姐,您不会故意出难题难为我们吧?”
“不敢的,自行离开!”叶若星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外面。
外面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叶若星的说法很有趣味,众人都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要求。
秦放一脸好奇,满眼都是惊奇欣赏,他不由得赞道:“不错,有胆子的留下,没胆子的自行离去,本世子也不会追究她之前的过错,若是一直在这里啰嗦,休怪本世子无情。”
君镇远虽一言不发,眸色却明亮至极。
叶若星……
她的脑中似乎总有奇思妙想……
让人看不透, 却又让人努力想看透。
几个丫头不敢再啰唣,带着赌一把的心态说道:“小姐,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罢。”
“我的要求不难。”叶若星抬眸平静道:“面看客无数,你们若有谁能让他们从你们手中买一盒胭脂,便可以留下,若是不能,便恕我不能留人。”
几个丫头只觉得晕头转向。“小姐,这……这也太难了吧?我们怎么知道谁要买胭脂,总不能强买强卖啊!”
叶若星神色未曾变,“难?这世上嘲讽,放弃是最容易的事情,你们用嘴惹出来的祸端,自然要用嘴解决,不然,就放弃,我店里从不留搬弄是非之人。”
几个丫头臊得面红耳赤。
真是风水轮流转,不久之前,她们还想着拿捏小姐,觉得自己的饭碗一定是牢靠的。
万万没想到,半个时辰不到,她们就到了求着小姐留下她们的地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外面的看客也起哄。
“就是,说人是非的时候,见你们起劲儿,卖货的时候你们不上心,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依我看,这样的丫头就该全部让她们滚蛋,留着只会偷懒说闲话,要她们何用?”
“即便留下她们,恐怕她们也不会感激叶大小姐,反而还会觉得叶大小姐故意刁难。”
几个丫头一见这架势,有受不了得,当即向叶若星请辞,叶若星也不挽留,立刻结算了工钱,让她走人。
有舍不得这份工的,便拿了东西出去,红着脸兜售。
只可惜,刚才她们挤兑叶若星时的嘴脸,让众人很是厌恶,几圈下来,一个东西也没卖出去,反而被众人羞臊的落荒而逃,也只能拿了工钱主动请辞。
最后,只有一个姑娘坚持着卖出了一盒胭脂。
叶若星抬头看她一眼,她记忆里这姑娘并没有跟着其余几个挤兑她,反而一直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理货。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小姐,我叫秦可儿,她们都叫我可儿。”秦可儿微微有一些不好意思。
叶若星略点点头,“从今后,这铺子交给你来打理。”
秦可儿大惊失色,她欢喜极了,却又觉得自己不能胜任,“小姐,我……”
叶若星平静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一个账房先生给你,明日起,你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到叶府来,你不会的东西,我会交给你。”
秦可儿大喜过望,她红了眼睛,当即跪下来砰砰砰得磕了三个响头。“大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一定好好做,绝不让小姐失望。”
此间事情处理完,叶若星看向君镇远,正打算说话。
忽然,一柄带着写了字绢布的飞刀咚的一声扎在了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