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娉婷还在侍女的怀中“哎哟哎哟”地叫着，脸色很快由红转白，嘴唇发紫，浑身颤抖不已。
尚书夫人取得暂时性胜利，见对方这个弱不禁风的模样谅她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便索性让人将先前的椅子拉过来，在她跟前坐下，不仅不怜悯，还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我怎么不知道薛小姐先前有过什么未婚夫，”尚书夫人嘴角翘着，似乎薛娉婷痛苦的模样为她注入了许多欢乐，“难不成有什么奸夫？”
薛娉婷慢慢安静下来，抬脸看她，一张平日里就不甚明艳的脸此时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屋内难免有些令人犯恶心的血腥味。
尚书夫人虽冲动了点，但是世面见得比常人多了不少，因此也不慌乱不紧张。
“薛小姐，”尚书夫人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一双凤眼熄灭了愠怒和焦虑，多了些让人惧怕的威胁，“你未婚先孕，又无未婚夫，孩子的父亲就是奸夫，你们这一对就是奸夫因妇！”
她的语调铿锵有力，字字像砸在薛娉婷心坎上，吓得后者唇角一缩，整个身子都抖起来，眉间又沁出一层冷汗，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张了好几次嘴也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我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不仅丢你的脸面，更丢丞相府的脸面，要是此事传出去，你这个外人别说是驱赶出丞相府，更是京城都毫无立锥之地！”
尚书夫人变了脸色，一张瘦削的脸紧绷起，往日圆润的脸颊此时竟锋利得可怕，那双冰冷的眼睛更是让人惧怕不已，像是能将人看穿。
“夫人！”
薛娉婷终于哭出声来，泪珠滚下面颊，和汗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全无千金小姐的架子。
“夫人！”她从侍女的怀中爬出来，一路扭曲地爬到尚书夫人脚下，一边抽泣一边抱住她的脚踝。
两人相距并不远，她却爬了良久，瞧得周围的侍女都不忍直视。
“求您，求您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我给您当牛做马！”
她没有力气大声哭喊，只能不停抽噎，肩膀一抽一抽，身下的裙摆染红了一片，脸色雪白，只有那双眼睛鼓得吓人，眼睑一片血色。
“呵，想得美！”
尚书夫人一摆腿，薛娉婷就被无力地甩开，再次跌倒在地，溅起一小片水花，冰水溅在她的脸上，洗净了那些汗珠和泪水，湿了一片脸颊，耳边的发牢牢地粘在她苍白的脸庞上，看起来虚弱得紧，全无之前东窗之下暗地谋算他人的狠毒。
“你这种人我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尚书夫人怒喝，眉头紧紧锁住，没有对她有半分同情，“平日里作威作福，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肮脏事儿！东窗事发不是推出替罪羊就是哭哭啼啼！瞧着就让人心烦！”
薛娉婷趴在地上，仍旧哭哭啼啼，又艰难地爬到尚书夫人身边，像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夫人，您到底要什么，您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把此事说出去！”
尚书夫人被她这幅模样看得烦躁，若不是瞧她小产哭得悲恸，她早就一脚踩在这张委屈的脸上了。
“你是丞相府的人，你自己做了什么我不关心，但是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宛然的事，她先前与你那样交好，她那样真心实意地对你，你就这般回报她！”
薛娉婷才不会意识到自己理亏，她只暗暗捏紧了手指，差点要将指甲掐进手掌。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受这样的哭！赵宛然同她有什么关系！失踪还不是因为自己蠢笨如猪！
心中破口大骂，面上却做出无辜的好模样。
“夫人，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待宛然！我真的不知道她在何处！”
尚书夫人嘴唇一绷，气得差点一脚蹬她脸上，“事到如今，你还在说真心实意！”
薛娉婷的脑子完全想不出平息他人怒火的办法，便又只是哭，边哭边口齿不清地嘀咕：“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般滴滴答答掉落，薛娉婷长到十几岁不善歌舞书画善惺惺作态妒忌暗算。
哭了良久，尚书夫人才动摇了些。
看她这幅模样，确实不像是知道的意思，转念一想，她现在手中握着薛娉婷的命脉，只要使用得当，还需要怕她不告知自己消息吗？
念及此，尚书夫人从容了些。
薛娉婷此时倒是机灵了，觉得对方态度缓和了些，便有呜呜咽咽地趴在她脚边祈求。
“今日一事，我暂且放过你，”尚书夫人看也不看她，像是将她当做真正的牲畜，“不过你别以为我白白放过你。”
薛娉婷心中又是一惊，抬头看她，却只能见到尚书夫人的下巴，也终于明白自己装可怜的技巧完全派不上用场。
咬咬后槽牙，薛娉婷将尚书府祖宗十八代都唾骂一遍，面上却依旧装的我见犹怜。
“还请夫人明示。”
她低低地开口，愤恨将身体上的痛楚都掩盖了，趁着对方不看她的工夫，她白眼都快翻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与她有什么诛杀之仇。
“好，我告诉你，宛然失踪定与你脱不了干系，我不管你用何方法，你必须帮我找到宛然。”
夫人垂眸看她，吓得她赶紧收回视线，又做出那副可怜模样。
“不然，”尚书夫人翘起嘴角，冷厉的眼睛发黑，“我就将你有孕在身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是，”薛娉婷懊恼又愤恨地低了眉眼，心中痛恨，态度却无比诚恳，“多谢夫人高抬贵手。”
尚书夫人这才觉得满意，撂下一句狠话后大踏步离开房门，带着身边的侍女马不停蹄地回了尚书府。
这一日，薛娉婷差点气得一病不起，小产一事被她死死捂住，连郎中都花了好些银子才打发。
她还记得和尚书夫人的约定，虽身体还未康复，却也只能拖着病体派出些人打探赵宛然的下落，每日夜间都被此事惊醒，醒后再关心事情进展，却终日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