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上官婉卿已经离京三日了,游湖回来,上官严不免又担心起女儿来。
这三日,他是茶不思饭不想,也许是路途艰辛遥远,上官婉卿没有写信回家,他不知道女儿的近况,不知她是否身体安康,不知她有没有遇上山匪强盗之类的危险,不知她已经抵达何处,虽只是仅仅三日,也是忧心忡忡。
府中的事务落到几个大丫鬟身上,好在她们是上官婉卿亲自培养起来的,个个都有一技之长,虽然最开始还有些生疏,出现过些差池,不过很快就将府中大事小事熟稔于心,差池漏洞也很快就能补全,府中上下倒也没出现过什么难以招架的艰险。
只是日子久了难免让人起疑心。
上官严对外对内都声称上官婉卿是生了病需要静养,自己将她安置在竹林茂密的后院,探望的好友过多对病情不利这才谢绝了大部分素日交好的小姐公子,只有他自己和送饭的几个丫鬟经常前去照顾。
但是日子这么久了,上官婉卿的病一点也未见得好吗?
亲自到府中拜访的小姐和公子们次次被拒绝,一来担心上官婉卿独自一人在后院心中苦闷,二来每次被拒多少还是有些不满,三来这些闲话也落入了旁人耳中,一来二去,民间便有了些关于上官婉卿的传言,各自猜测她究竟是否还在府中。
府内的人毫无办法,上官严早已预料到目前的情况,因此并不慌乱,只坚持说自家女儿在府中后院静养,依旧谢绝了所有人探望。
他心中也难免不安,女儿离京这么久,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虽路途艰辛但好歹每日有个落脚点吧?为何也这样一个字不回?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日上官严又在大厅中踱来踱去,担忧无比,但是想到信件往来也需要时日,漠北肯定更难找到前去京城之人,所需的时日肯定更多,女儿机敏果敢,定能化险为夷。
想到此处,上官严又宽慰了些,踱了几十趟才终于停下来,坐在厅中喝茶。
刚安定下来不久,他便瞧见一个下人急急忙忙地进来,脸上带着些惶恐之色。
“老爷,府中又来了几位小姐,”下人低着脑袋,“说……也是来探望大小姐的。”
上官严眉头拧了拧,“不是让你们拦住吗?”
那下人的脑袋垂得更低,差点要将下巴贴在胸口上,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说:“小的更她们讲进来通报,哪想她们直接进来了,小的没拦住。”
年轻人就是气盛,对什么都着急。
上官严便只得作罢,“罢了罢了,来都来了,便请进大厅喝茶吧。”
下人答应了一声,正要去请,上官严却又将他叫住,“记住,千万不能让她们进后院,幺幺正在后院休息,本就身子不适,吵到了她我拿你们是问。”
“是是是,小的这次定将后院严加看管。”
那下人缩了缩下巴,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很快上官严便听得一阵少女们交谈的声音和轻快的步伐,声音越来越近,几位千金和二三翠衣丫鬟便出现在大厅门口。
念及前几次拒绝探望的失礼举动,上官严这次亲自出来迎接。
高翠莲知道他最近盯自己得紧,想着尽力维持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见来了客人,便也主动出来招呼。
小姐们本来还带着些许怨气和急切,没想到是丞相府的两位主人亲自迎接,一时也有些慌乱,刚才的急切情绪很快烟消云散,都生了些不安和忐忑,让现场尴尬了几分。
上官严虽是朝廷大臣,可面对一群姑娘却有些难以招架,还是高翠莲平日里在一堆巧言令色里待惯了,对付这些十三四岁的金枝玉叶游刃有余,很快就将其打发走。
上官严心中感激,对她的疑虑更是消减了许多,甚至还未前几日揣度她而感觉内疚,便在她回院子后差人送了些礼物去。
高翠莲拿着新送来的簪子喜不自胜,却未急着戴,要是急不可耐地戴上簪子,就折了她近几日塑造起来的清雅身份了。
走到半路,她遇上正穿过游廊过来的薛娉婷,这对母女一见面便是计谋着如何坑害上官婉卿,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母亲,”薛娉婷走了过来,一张脸上带着好奇,“听说今日又有几个富家千金来看上官婉卿?”
高翠莲闻言,心中一动,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外人才拉着薛娉婷的手进了院子。
“正是,但是老爷自然还是那套说辞,说她仍在后院养病,旁人不能探。”
薛娉婷眼珠子一转,“甚是奇怪,那上官婉卿平日里好端端的,天天在我面前摆大小姐的架子,怎么说病就病,还病这么久没有起色。”
说到此处,她嘴角一咧,眼中闪现出一贯的恶毒,“正好,她病死最好,省得我动手。”
说罢,她竟眉开眼笑,似乎能从他人的痛苦中得到极大的幸福。
但是高翠莲今日却未急着附和,反而面色一凝,变得严肃起来。
“不错,这上官婉卿怎么会无缘无故病倒?即使病了,当真一个人都探望不得?”她眼神飘忽不定,看向了后院的方向,只瞧得见那被风吹得沙拉作响的竹林。
“而且那上官严如此疼爱女儿,当真是因为后院安静才安置在后院的?那里可是十几年没住人了,不会清冷得慌?”
高翠莲怀疑不已,两只眉毛往中间挤了挤,心中怀疑更盛。
见她这般迟疑,薛娉婷也认真起来,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明明是在自己院子中也显得鬼鬼祟祟更做贼无异。
“母亲是说,这事情有蹊跷?”
高翠莲抬头,嘴角也跟着一咧,“不错,这上官婉卿心机重重,城府深不可测,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说不定……”
她忽然停顿一下,又往四处张望一眼,确定院子里没有别人才凑近了薛娉婷的耳朵继续说:“说不定,此人并不在府中,不然怎么会连府中之人近日也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