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薛娉婷的风波勉强算是平息,丞相府内上下除了高翠莲母女外都松了一口气。
正当上官婉卿以为会有几天安生日子时,中午便起了新的事端。
彼时上官婉卿正在院子中品茗,此时虽是晚春时间,玉兰和杏花都过了日子,但是一树樱·桃却新开了花,这样颓败和新鲜的对比自有一番新的意境。
忽然,她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踩着青石砖跑进院子中,急忙的程度能将那花枝震落。
“小姐!小姐!不好了!”
丫头一边跑一边着急地喊,终于来到跟前。
上官婉卿见她一脸汗水,表情僵硬,便知事情不妙。
“老爷让您去一趟。”
那丫鬟语无伦次。
心头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上官婉卿来不及整理茶具便出了院门,直奔上官严的院子。
果然,一进院门便瞧见二哥三哥都在,三人见了她,先是划过一丝喜色,又马上黯淡下去,恢复了紧张焦虑的神情。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上官婉卿还未走近便急促地问。
上官暮霜正要开口,却被身边的上官暮雪拦住,两人交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谁也没有第一个说话。
“幺幺。”上官严喊了她的名字,斑白的眉头紧皱,“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说罢,他从一旁的石桌上取来一个装信的小竹筒。
上官婉卿心中突的一下,她认得这样的竹筒。
一般边关军情会用这样的竹筒送来,因为那边气候忽冷忽热,干燥寒冷,飞沙走石,若是光用信封封装,走不出边关信纸便又脆又干。
军报一般是直接送给皇上,怎么会在府中?
难不成……
上官婉卿心脏砰砰地跳,接过竹筒,迫不及待地打开,果然见里面有封已经启开的信。
联系到刚才哥哥们和父亲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看过。
紧张地将信展开,她一目十行地读。
信很简短,她看过之后却觉得心闷气短,难受无比。
信中所言,漠北镇守的上官暮云在追击敌军时遭了埋伏,身受重伤,已经连续昏迷三日,军中药材稀少,郎中皆言怕是无力回天!
上官婉卿眼前一阵发黑,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长舒一口气后便恢复镇定。
她必须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父亲。”她率先出声,打破了现场一片死寂,“大哥身受重伤,军中又无药材,怕是需要人手照看,要不让我去瞧瞧吧?”
上官严不出声,眉头都快挤在一起,一张沧桑的脸紧绷,像是顷刻之间老了十岁。
“行军打仗,人人危在旦夕,你不能去,”二哥首先反对,“你一个女子,出关后便极为困难,难免路过些穷山恶水的地方,那些恶民可歹毒得很,要看望大哥也是我去。”
上官婉卿一抬头,便看见二哥正严肃地盯着自己。
二哥身材单薄,平日里最爱读书,满嘴之乎者也,虽浑身都是书卷气息,却总是给人一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
不行,二哥看起来还没自己能打呢。
“不可,”上官婉卿拿出一幅家主样子替父亲拒绝了他,“府中之事我每日都会照料妥当,想必半月之内不会再出事,手边还有几个丫头,想必也可以撑起一段时间。”
她说的是平日里培养的丫头,而不是那高翠莲母女。
那两人平日里便是一幅贪婪嘴脸,将丞相府交给她们无异于将肥肉送进虎口。
“你们连个都不行,”三哥忽然开口,“暮霜正是学业繁重的时候,上官家就你一个走了读书当官的路子,将来就指望你为爹分忧,你一介书生,难道想着和土匪打架?”
他因常年在外走动,皮肤晒出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确实比书卷气息的二哥强壮多了。
视线挪到上官婉卿身上,他依旧是一脸严肃,“妹妹也不行,一个女子,比你二哥出去还危险。”
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坚定道:“这次不如就让我去,我长年在外经商,早就见识过各种地痞流氓,土匪官兵,自然是比二哥和妹妹要熟络些,天南地北也算是多少有些人脉,若是出了问题也可自保。”
二人没有说话,现场再次陷入一片冷寂。
按理来说,确实是上官暮雪前去更加方便,上官婉卿和二哥对视一眼,各有各的不甘。
“如此一来,便让暮雪前去吧,”上官严发了话,“暮霜还有功课要做,幺幺自是不必说,闺阁姑娘出京不成体统。”
上官暮霜嘀嘀咕咕地应了,慢腾腾地收拾了书籍,心中担忧地回了学堂。
上官暮雪打算仍旧用商队的形式前去漠北,一来托路上的朋友照顾,二来商队的骆驼马匹可以载更多药材。
他也很快下去收拾东西,只有上官婉卿留在原地。
上官严深知自己女儿的脾气,知道她留下来定是坚持要去漠北。
未等她开口,上官严便又拒绝了,“幺幺,听爹一句话,你一个女子前去太过冒险,届时若是让旁人知晓了,定又落人口实,朝上朝下便借机针对丞相府,暮云武艺高超,定能化险为夷,你同爹一起在京城等待暮雪的消息便好。”
上官婉卿还想坚持,却见父亲已经走远。
又是一阵劲风吹来,上官婉卿的发梢被吹得飞起,衣袂飘飘,身边的杏树纷纷扬扬地落下些花瓣来,洒了她满身。
心中担忧,上官婉卿第一次注意到了青石板上的落英,低身拾起一片,却见那看似娇嫩的花瓣已经枯萎了许多。
她忽然灵机一动,父亲是怕让别人知晓了落下把柄,但若是他人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