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宫中举行宴会,以上官婉卿的身份理应参加。
北蛮使臣瞧见上官婉卿,不免多加打量,窃窃私语。
正与人推杯换盏的北蛮王子视线也掠了过来。
只见她容貌大盛,一身织锦祥云的襦裙,外穿了一件鎏金色的薄纱外衫,像是那天上仙子,轻而易举便夺了满堂的视线。
他不禁想到上官婉卿拿着药方和他谈条件的模样,与今日倒真是判若两人。
“上官小姐安好。”
“多谢关怀。”
两人相处自然,站在一起的时候倒颇有佳偶天成的样子。
坐在上首皇上乐见其成,似是有了些醉意,张口便道:“朕瞧着上官家的女儿与贵国王子也算情投意合,不如借着这次的宴会,将这婚事直接定下,也算是一件美事。”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惊的惊,怨的怨。
上官婉卿握着茶杯的手略一收紧,将手指隐进了袖口中,笑得毫无破绽:“王子觉得呢?”
视线交错,北蛮王子想到自己的猜测,只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
反倒上官婉卿已经助他良多,即便那只是半张方子,也助他暂时安抚了人心。
只是若想拿到完整的方子,还是得应下上官婉卿的条件才行。
“皇帝陛下。”
北蛮王子起身行礼道:“原本与贵国上官小姐结亲,是一大喜事,只是小王思前想后,贵国风俗与我国略有不同。”
“像我国风俗,向来男婚女嫁皆是看双方心意,而非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若是此时定亲,未免仓促,何况我与上官小姐结识,只觉得或可为良友,若是成了夫妻倒不太合适了,不如这次合亲便算了吧!”
“你这话是认真的?”皇上酒醒了大半,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北蛮王子腼腆一笑:“是小王配不上上官小姐,在此,只祝愿上官小姐能够另觅良人,届时小王可要厚着脸皮去蹭一杯喜酒了。”
皇上蹙眉,复又把视线投向上官婉卿。
上官婉卿却是装的一脸的茫然,仿若什么也不知道似的,适时起身道:“既然王子殿下这样说,臣女也想着,不若便取消这门亲事,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王子幽默风趣,只当是结识了一位良友,倒也不无不可。”
两人都这样说了,皇上哪怕不解,却也无可奈何。
“再议,再议吧!”
说是再议,却已经是答应了大半。
毕竟是北蛮王子亲自开的口,若是驳了,对北蛮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于皇上来说,却是落了人家的口舌,好像上赶着要和北蛮结亲似的。
上官婉卿压下心中的喜悦,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
北蛮王子冲她扬了杨眉,似是在表示,答应她的事已经做了,希望上官婉卿也遵守诺言。
乐师奏乐正式开宴,方才的插曲也在歌舞升平之中慢慢淡却。
上官婉卿本就无意参宴,如今宴会已过半,她寻思着找个借口先回府,却未曾想贵妃旁边的丫鬟踱步到了她身旁。
“上官小姐,贵妃娘娘邀您陪着去小湖边散散心。”
往上首看去,贵妃坐于皇帝身旁,向她投来一个颇为友好的笑容。
上官婉卿疑惑,面上却好似是受宠若惊:“是臣女的荣幸。”
她自然不好拒绝,只是不知为何,贵妃忽然要叫她这个并不相熟的臣女一起散心。
总不能是她刚推了和亲,贵妃就想要为她的儿子找个门第高的妻子吧?
细想着觉得可能性不大,上官婉卿抱着试探的心思与贵妃一同离开了宴会。
宫中的夜晚比这外面更加寂冷,小湖边已有太监宫女执着灯照明。
湖中亭摆了一桌茶点,甚至贴心的点了炭火,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贵妃主动牵起上官婉卿的手道:“本宫叫人抬了屏风过来挡着点风,这大晚上的要你陪本宫散心,实在有些为难你了,你不会怪本宫吧?”
上官婉卿温婉道:“自然不会。像娘娘这般神仙人物,臣女平日里是见都见不到的,如今能陪着娘娘散心,臣女十分高兴,只担心自己犯蠢,冒犯了娘娘呢!”
贵妃失笑:“你倒是会说话。”
她拉着上官婉卿坐下,感慨:“早听闻上官家的女儿玲珑心思,貌若天仙,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如今再细瞧着,才知所传非虚。”
“娘娘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上官婉卿羞涩的低下头。
贵妃拍了拍她的手:“也不怕你笑话,本宫看见你便觉着喜欢,把你当半个女儿才跟你说这些知心的话。”
“要知道,本宫随有个儿子,但男孩嘛,总是没有女儿贴心。”
“二皇子殿下是极好的人,温文儒雅,爹爹也夸他颇有风范。”上官婉卿试探道:“甚至还说过,若是结亲的话……”
她话未说完,贵妃眸光闪了闪,却换了一个话题:“尝尝这些点心,本宫特意叫御膳房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似乎格外的真诚,好像真要把上官婉卿当做女儿了,可上官婉卿却能感觉到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刚才的试探却没有成。
那么她究竟是何目的?
上官婉卿也不好戳破,干脆顺从的拿起一块糕点:“这点心比臣女家中的要好上许多呢!”
贵妃掩唇笑了:“你若喜欢,本宫便常让人做些点心给你送去就是,瞧你瘦的,还是要多多进补才是。”
“多谢娘娘关怀,臣女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了。”
贵妃笑意更浓:“你这孩子,不用这么生分的。”
她抬手似乎想摸一摸上官婉卿的脸,上官婉卿不着痕迹地往侧身一躲,却反手拉住了贵妃的手。
“臣女见到娘娘,便觉得一见如故,想来娘娘无法时常出宫,待臣女来日寻一些好玩的东西,亲自给娘娘送来,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贵妃压下一闪而过的疑惑:“只要你来本宫便十分开心了,来,吃点心。”
上官婉卿笑着点头,明明嘴上说着附和的话,却在对方有意无意的拉拢中滴水不漏。
像是筑了一道厚重的高墙,哪怕高墙内艳阳高照,可想要靠近的时候,却又被那股无形的疏离给逼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