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里嚼什么舌根！”
丫鬟们侧目，各个噤声，不在言语。
赵宛然被掳走的消息当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大街小巷，最开始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想到当日傍晚便有一队卫兵发布新规定。
称赵宛然乃朝廷大臣之女，此次失踪全无消息，追查良久未发觉任何蛛丝马迹，可见歹徒心思之缜密，动作之迅速，以防再次发生失踪案件，城中贵女宵禁之前必须回家，平日也不得单独出行。
本身京城众人还不甚慌乱，这个规定一出，可是彻底扰乱了民心。
这下好了，不仅金枝玉叶大白天也不敢抛头露面，民家妇女出行也是慌里慌张。
皇帝派出去寻找赵宛然的人马时不时就匆匆忙忙地在大街小巷乱窜，五天一大搜，三天一小搜，闹得人心惶惶，众说纷纭，铺子、摊子无一幸免，连百姓家里少说也搜了五六遍。
这样的搜寻很快闹得邻里之间也极不和睦，左邻右舍相互怀疑，都觉得是对方掌握了什么线索故意不说闹得满城风雨。
因此众人之间明里暗里地相互不对付，你偷我脂粉，我拔你菜苗，京城着实闹得鸡飞狗跳。
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照样没找出赵宛然的下落，百姓之中的不满情绪日益上涨，时常在街头发生口角斗殴，闹得日常巡逻的士兵也匆忙起来。
眼下，这个赵宛然要是再找不出来，那大伙也没办法再待下去了！一国之都吵吵嚷嚷，再也不复先前的安宁！
外面吵得厉害，尚书府里也是一惊一乍。
赵宛然失踪已经几日有余，皇帝派出去寻找的人有增无减，但是自家女儿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连一根头发都没搜出来。
尚书夫人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过眼，一闭眼，梦中便是女儿受苦受难的情形。
往日端庄白胖的尚书夫人很快消瘦下来，头发白了一片，发丝越盘越少，珠翠都要簪不住，两只眼睛更是肿了一圈，眼底一片青灰，眼白全是血丝，面颊凹陷，憔悴不堪，脾气也大了不少。
底下的人也是焦急不已，主子心情不好，始终受难的还是下人！
整个尚书府忙得上蹿下跳，人人心中焦急不堪，那一方天地也被愁苦和紧张所覆盖，仿佛飘了一层厚重的乌云，怎么也掸不开，预示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这日午后，天气尚好，灿烂而苍白的阳光照得人暖烘烘，软绵绵的，空气中都飘着慵懒闲散的气息，尚书府的下人们好几天没瞧见过太阳，如此一来更是心中欢喜。
这时，夫人屋中却忽然响起一阵刺耳而剧烈的陶瓷碎裂声音。
在外端茶递水的下人们立即知道不对劲，赶紧一股脑地涌向夫人的卧房，却见门口虚掩，一时间也不敢进去，只好在门边候着。
屋内的夫人不知为何气得头疼，大丫鬟们齐齐跪了一地，没一个敢吭声，大气都不敢出。
“我要你有什么用！”若不是考虑到自己是朝廷重臣的夫人，她硬是恨不得跺几脚发泄心中怒火。
“夫人息怒！”
大丫鬟们齐齐喊道。
地上的碎了一地的瓷片，依稀可以从花纹瞧出是些茶盏，茶汁四溅，茶叶满地，丫鬟们像这满地茶叶般，面上的表情干巴巴的，个个低着脑袋，恨不能钻进地底。
夫人无缘无故地恼怒一番，旋即又忽然大哭起来。
“宛然啊！你到底在哪里啊！为娘想你呀！”
夫人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一张憔悴消瘦的脸上迅速布满泪痕，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即使是路过的外人听了，也不免潸然泪下。
哭了好一会，下面的丫鬟才敢慢慢起身，轻轻递过去帕子。
夫人抽泣着，拿帕子胡乱抹了一通，往日倨傲端庄的模样不复存在。
最开始的暴风雨过后，房内陡然陷入一阵寂静，只有尚书夫人抽抽搭搭的悲戚声。
“夫人，奴婢有一言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一个丫头直起身来，大着胆子走到她跟前。
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涂过脂粉的脸被泪水浇得五颜六色，帕子上也沾了不少，一双眼角尽是皱纹的眼睛还红通通的，一激动，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什么主意，你说。”
她恢复了些端庄，又直挺挺地坐正，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子来。
那丫鬟咬咬牙，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射出些精光，眉宇间盛满算计，“依奴婢看，谋害小姐的可能就是丞相府的人，前些日子小姐不是与丞相府的薛小姐闹了些矛盾吗？依奴婢看……”
她的声音逐渐低迷，却满是不怀好意的引导。
思女心切的尚书夫人果然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去，“你是说，薛娉婷那丫头对宛然不利？”
两双精明的眼睛撞在一起，夫人反应过来，登即咬牙切齿，将手中的帕子也摔在地上。
“我就知道那薛娉婷不是个好人！一定是她觉得宛然扫了她的颜面，她要睚眦必报！”
说罢，夫人忽地站起来，那身往日里合身的宽大袍子今日就像是挂在她身上一般。
但是她未顾得及这些，只恨恨道：“我今日便要去丞相府找薛娉婷问个明白！”
话音未落，她就大步流星地踏出屋门，全然不顾自己哭乱的发髻和混乱的衣衫，甚至连脂粉也没来得及扑。
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在外偷听动静的下人们立刻齐刷刷跪在地上，却意外地发现夫人并不搭理他们。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院门，脊背挺直，神色冷厉，下人们只得又排着队追上去，本是朝廷重臣的家世，如此一来却像是要前去丞相府打架般。
尚书夫人坐上轿子，蜡黄的脸红润了些，显现出预备算账的激动，轿夫下意识加快步伐，大丫鬟们在后门追得急迫，午后的烈日忽然有些刺眼，不复之前的温暖怡人。
一行人气势十足地穿过大街，在街道两旁支起铺子的百姓还以为官兵又来搜查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值钱物件搬回屋，一探头发觉是尚书夫人的轿子，又开始私下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