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愿罢了。
宋谈怔在原处,眼睛闪过不甘。
他敏锐地意识到,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如果张嘉年现在还活着,那么宋谈还有无数手段对付他。可是现在张嘉年死了,这也就意味着,白幼薇会在悲痛中念起对方无数的好,愧疚会被无限放大。
人永远会在死后才开始珍视,那些曾经忽视的,亏欠的。
可如果白幼薇真的对我心生愧疚,那么宋谈回国后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
他还惦念着白幼薇的公司,想从中分一杯羹呢。
想到这里,宋谈慌了。
人一旦慌张,就开始口不择言。
宋谈没忍住,问出心中所想。
【那……你们的婚后财产怎么办。】
此言一出,宋谈意识到不对,可为时已晚。
白幼薇默默地看着宋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是我和张嘉年的共同财产,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这里是我和我丈夫的家,请你出去。】
当从白幼薇嘴里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我心里不住冷笑。
如果她真的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共同的家,就不会带其他男人来了。
现在惺惺作态,究竟是真觉得愧对于我,还是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呢。
答案不言而喻。
我看到白幼薇把宋谈的东西,连带着宋谈,一起扔了出去。
宋谈走后,白幼薇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碎掉的婚纱照看。
夜渐浓。
白幼薇就在那坐了一夜,看了一夜。
12
第二天,白幼薇决定帮我收拾遗物。
所有关于我的东西,都被白幼薇搬到了杂物间。
她打开数月未进的杂物间,却发现我的东西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着那些灰尘,白幼薇忽然想起我已经去世三个月了。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春芽抽枝,足够冰水融化,足够让我的遗物长出厚厚的灰尘。
可她竟全然不知,我的死讯。
白幼薇颤抖地走到一个纸箱子前,里面装着我所有东西。
张嘉年的物欲很低,活了二十九年,留下的不过几件颜色单一的外套,几件洗褪色的衬衫。
白幼薇将那些衣物,展开,叠起。
展开,再叠起。
在重复了十几遍后,白幼薇感觉脸庞湿润润的。
伸手一摸,发现那是眼泪。
因为此刻她手中叠的,正是我当初在她过敏送医院时,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衣服。
白幼薇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五年被张嘉年照顾得很好。
这五年来,张嘉年负责自己的饮食,粥永远是温热的,菜永远是可口的,甚至连自己的经期,张嘉年都记得一清二楚,会往白粥中加补血的红糖。
可为什么,自己从前从未注意过呢。
白幼薇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无数次想要翻越这座婚姻围城追寻真爱,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最爱自己的人就在围墙里。
春去雨来,默默守护着她。
一向骄傲的白幼薇,此刻看起来无比颓废。
她将衣服叠好,转身想放回箱子内,却看到一本边角泛黄的笔记本正躺在箱底。
白幼薇想起来,她曾见张嘉年经常在这个本子上写东西。
但那时白幼薇根本不关心,也从未在意过写的内容。
现在。
白幼薇拿起了那个笔记本。
我的灵魂焦急地在周围飘来飘去,想要制止她的动作。
可一抹惨死的魂,伸手触碰到的,只有虚无。
白幼薇还是把笔记本打开了。
我不存在的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