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雷声阵阵,黑暗中的之麓山妖风肆虐,风雨欲来。
之麓山是很多魔头葬生之地,遍布坟场,戾气极重,靠近这里的生灵,无一生还。
可今夜,山腰中,隐约有“刷刷”声传出。
“你在干什么?”
江秋白没想到刚刚醒来就看到有人挖他的坟,他转头看看,附近全是坟场,此人却专挖他的。
莫不是他生前的崇拜者,得知他葬在此处,特来给他收尸。
拿着铁锹的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江秋白,见他脸色青白,唇色艳丽,一双眼泠冽的看着他,试探道:“你也是来寻宝的。”
江秋白失望,原来不是给他收尸的,眼前人形容狼狈,一套玄色法衣焦黑,脸上还有未褪去的魔纹,想来是刚刚渡劫成功的一方魔头,他不死心的问:“你真不认识我。”说完还往前站了站,离小魔头更近一些。
江秋白死前也是一方叱咤风云的大魔头,这小魔头但凡有点实力也能在各大仙门宴会上看见他去砸场子。
小魔头看他能走路,趁着月光打量那张不断凑过来的脸,见这人虽然脸色苍白,但仔细看其实能看出血色,打消了遇鬼的念头,继续挖脚下的魔草,他刚刚劫云动静极大,若是不能快点恢复,等附近的散修过来,就死定了。
江秋白见他不理自己,看来是不认识了,他凑过去看了看,冷冷道:“这是一株月见草,见了月亮就会发光,看上去像魔草,其实不能治伤,而且剧毒无比。”
小魔头心中焦急,暴躁道:“你少管闲事,老子死不死关你什么事。”说完粗暴将他推开,可惜他腾出一只手,导致铁锹失了准头,铁锹将草连根铲断,就在他惋惜懊悔不该管这个神经病时,神经病抓起他倒退十步,瞬间他们刚才站的地方紫雾缭绕,其他药草一息之间消失。
小魔头惊愕。
江秋白得意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他可是活了几百年的大前辈,自然比这小魔头见多识广。
小魔头愣了片刻,激动道:“看来你……。”顿了一下改口道:“看来前辈对药草颇有研究,还请前辈看看我身上的伤。”说完就脱起衣服。
江秋白看他光着上身,还准备接着脱裤子,脸上尴尬,急忙捡起地上的衣服给他披上,道:“你快把衣服穿好,这荒郊野岭的,要是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俩在这干啥呢。”
小魔头疑惑地看着他:“两个大男人能干啥,前辈不会是不想给我治吧。”
话音刚落,一白衣少年御剑飞来,还未落地就破口大骂:“魔头,刚度完劫,就在这野……就在这做这苟且之事,不知羞耻。”
少年衣着讲究,外面的法衣还绣着精巧的云纹,看来是某个大宗门的内门弟子。
江秋白看他小脸气得煞白煞白,视线接触到小魔头就尴尬转开,怒视着自己,江秋白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开口解释:“其实我们这只是在治……”。
话未完,刚刚穿好衣服的小魔头将他打断:“臭道士,你嘴巴放干净点,说谁苟且呢。”
白衣少年看了看衣衫褴褛,脾气暴躁,下一秒就要动手的小魔头,又看了看在一旁默默不出声的江秋白,冷笑道:“没想到还是一个吃软饭的兔爷。”
这,何出此言啊?虽然刚才的角度看上去确实像他在脱小魔头的衣服,可天地良心,他什么都没看见。
这句小魔头听懂了,他愕然看向江秋白“他不会是在说我们两个在……而且老子还是下面那个。”
下一秒,小魔头提着铁锹冲了上去:“满口胡言,看爷爷今天不打死你。”
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见小魔头向他飞去,不慌不忙抽出腰间宝剑,两相对上,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天渊。”
江秋白没想到在这连一株魔草都长不出的荒山会遇到这等仙器,向小魔头大喊:“快杀了他,把剑夺过来。”
那两人瞬息间已斗了十几个回合,彼此心中都有些懊恼之前轻敌,此时还有人悠闲的瞎指挥,怒了。
白衣少年:“果然是无耻下作的魔头,平日里没少干这种杀人夺宝的勾当吧。”
小魔头:“老子重伤未愈,你他娘的倒是过来帮我一把啊。”
江秋白默默往后站了站,小魔头气到吐血。
他对面的少年脸色更差,他拿着“天渊”居然和对面拿着铁锹的魔头打成平手,简直有辱师门,这事传出去他还怎么在师弟师妹们面前横。
不知斗了几百个回合,少年渐渐力有不逮,他终归是年轻,虽然天赋异禀在这个年纪筑基,可面对刚刚結丹身经百战的大魔头,在招式上还是差了太多,没过一会,就被小魔头抓住机会一掌重伤拍飞,撞在石墙上昏死过去。
江秋白美滋滋上前准备拿剑,就听到龙吟之声传来,抬头望去,只见远方青光大盛,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空。
看来是有什么厉害人物出现在之麓山,江秋白抓紧向白衣少年走去,就在指尖接触剑身时,小魔头抓起他的衣服不要命向山下逃去。
江秋白呕血。
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那把剑就是他的了。
一直飞过几个城镇,看到一片密林,小魔头才将他丢进一个山洞,由于路上江秋白一直反抗,小魔头的衣服比刚才还乱,一路上又耗费内息压制江秋白,现在脸上魔纹已退,脸色苍白,唇色嫣红,躺在地上喘息不止,看上去还真像被人轻薄了。
江秋白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兮兮,不过他的恻隐之心也仅限于此。
他过去踢了他一脚:“老子的剑就这么丢了,你要赔我。”
小魔头本来躺着休息,听了这话气个半死,强撑着起来半个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老子好心救你,你不思回报就算了,还想着讹我。”
江秋白痛失宝剑,脾气也不太好:“像那样的小道士,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能应付。”
“你可算了吧,那小道士虽说道行不高,可还能与重伤的老子打上几个回合,你刚刚连老子的定身术都解不开,与一般的凡人有什么区别,枉老子之前还以为你是什么高人前辈。”小魔头说完气呼呼找了个角落靠着。
江秋白握了握拳头,要不是打不过他,现在他就上去将他撕了。
小魔头看他不服气的样子,继续嘲讽:“早知道就将你丢在山上,让孟玄铮杀了你算了。”
“孟玄铮?他为什么要杀我。”江秋白奇了,“而且,那会他在山上吗?”
小魔头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嫌弃道:“你居然连孟玄铮“噬魂”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你之前到底是在那个偏远山头修行的。“
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江秋白内伤。
好一会,江秋白抚了抚胸口,平了平心气,算了算了,自己活了几百年,何必与这种毛头小子计较,他尽量心平气和道:“孟玄铮以前和你有仇?”
小魔头换了个舒服的位置,“以前没有,不过老子把他师弟打成那样,他能放过我们?”
他这么一说,江秋白想起来了,那少年的衣服虽说颜色款式换了,但那云纹可不就是连云山特产,不知道他死了多少年,连云宗连制服都换了,他看着在那边假寐的小魔头,想着同样是魔头,这小魔头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他默默凑过去,刚要开口,小魔头警惕后退:“你想干嘛?”他现在力量枯竭,要是这人对自己打什么歪主意,还真是防不胜防,要不还是现在杀了他算了,以绝后患,正要抬手又想起那株月见草,要是这家伙会使毒呢?还是先静观其变。
江秋白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又死了,对着小魔头温柔一笑:“别紧张,你伤好点了吧。”
“好多了。”其实更严重了。
江秋白看他忍痛的样子,从怀中拿出一颗药放在他手中:“这可是顶级疗伤圣药,吃完肯定能恢复。”
这是他刚刚查看随身衣物从翻到的空间戒拿的,没想到死了这么多年,随声戒指居然还在,不过想想当年他被孟玄铮一剑穿心,作为一个仙二代孟玄铮自然看不上他的戒指。而且,江秋白在乱葬岗醒来时就知道,当年摘星楼的灭门惨案根本没有几个人活着出去,死了那么多人戾气太重,一般的修士根本进不去,能进去的又不至于沦落到刨坟。
不过那也是大多数人不知道他死在里面,要是知道当年叱咤风云的大魔头江秋白在里面,恐怕那座山已经被夷平了。
小魔头踟蹰许久,纠结要不要拿药。一般魔修在被骂了后会以德报怨给疗伤药?这怕是颗毒药吧。
江秋白见他不动,心道不知好歹,但有求于他,还是维持脸上的笑容把药吃了,又拿出一颗,“看,我都没事吧。”
小魔头更不敢拿了。
江秋白简直拿出了他平生不多见的耐心又吃了一颗,“真的没毒。”江秋白心在滴血,这药是当年孟玄铮给他的,据说是他亲手练的。
这要是拿出去卖给孟玄铮的那些追求者们,一夜暴富不是梦,可惜眼前的败家子不知不觉浪费了三颗。
小魔头吃了药后,明显感到伤势肉眼可见的变好,他撇撇嘴:“还算你有良心。”说完就靠着石头准备睡觉,江秋白哪能肉痛之后不办正事,他赶快拉他起来,“先别睡,问你点事?”
小魔头刚刚渡劫又大战一场,最后又带着眼前的白眼狼逃命,此时困的不行,暴躁道:“说。”
江秋白怕暴露身份,看他确实神志不太清明,才大胆问:“你知道江秋白吗?”
“没听说过。”小魔头摆摆手就要睡觉,江秋白哪能放过他,拉着他的手怎么都不让他躺下去。
“你再仔细想想,他可是个大魔头,你也是一方魔头怎么会没听过。”
小魔头烦不胜烦,怒道:“每年陨落的魔头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我那能都记得,他是你姘头吗,你关心他作甚?”
江秋白眼角一抽,忍了忍:“不是,他是我仇人,躲了好几年了,这次冒然下山,怕遇到。”
小魔头看他表情慎重不似演戏,怕不告诉他,他又烦自己,仔细想了想,他还真知道这个人:“江秋白,我只在魔史上见过他,七十多年前就消失了,估计早死了吧。”说完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再打扰老子睡觉,我就不客气了。”
江秋白呆住。
没想到他都死了七十多年了。
难怪孟玄铮的噬魂剑已经有了龙吟之声。
现在要从他手上保命恐怕更难了,以后还是绕着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