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绍元怀揣着陆夫人给的戒指,有些忐忑地站在军营外面。其实像军营、士兵这些事物,对他一个读书人来讲,是颇有些敬畏的。
有句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并不喜欢和军人合作,因为他觉得那些满脑子打打杀杀的士兵一点也不靠谱。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忐忑的原因。
“你来了,恭候多时了,黄先生。”邹天成冲他笑了笑,“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黄绍元呵呵一笑,他已经有些后悔了。陆夫人之所以让他来动手,无非是打着一旦他失手,也能保证不会引火烧身。
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藏起来的那枚戒指。只要戒指在,陆夫人就难免投鼠忌器。
“过奖,都是为夫人办事,邹护卫不妨明说,我该怎么做?”黄绍元凑近邹天成,低声问道。
这里早就被邹天成安排好了,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人。
邹天成也不必顾忌自己的声音,“许向影现在在禁闭室里,周围是陆承言的独狼团守卫着。我会制造骚乱,你就趁乱冲进去。”
说着,邹天成将一串钥匙交给他,继续嘱咐道:“这是禁闭室的钥匙,还有刀,上面涂了毒,你务必一击即中,听到了吗?”
“毒?致命吗?”黄绍元神色一动,“为什么不用枪?”
“你会用?而且一旦开枪,枪声会吸引到独狼团的注意。到时候你根本就逃不出去。至于刀上的毒嘛……呵,我奉劝你不要被它伤到,因为你绝对不会想要体验的。”
邹天明的声线阴冷,黄绍元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陆夫人说的没错,他在粮草中下药的伎俩并不高明。他在泽城的时候,就听说有药房的先生向陈志勇禀报了粮草中混有吸引虫蚁的粉末。
若非军需队伍一回来,大帅连番惩戒,让陈志勇和许向影来不及问责和深究,否则的话,他黄绍元第一个就要遭殃!
先下手为强,他们立于不同的立场,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黄绍元冷静地点了点头,将钥匙和淬了毒的刀藏在怀里,跟着邹天成来到了禁闭室附近的一个帐篷内。
“看到了吗,有独狼团在,你根本进不去也出不来。”邹天成神色沉凝,当兵吃粮,扛枪拿饷,谁不希望遇到的主子能体恤部下?
陆承言无疑是做得最好的,所以他的独狼团,每一个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黄绍元自然不会看得到这些,他只关心,“那我该如何进去?守卫这样森严,怕是连一直苍蝇都飞不进去!”
“稍安勿躁,等下我会让人在议事厅点火,等大火烧起来,独狼团的人为了防止火势绵延,烧到禁闭室,一定会参与扑火。到时候,你穿上我事先准备好的独狼团制服,混进其中。大火危急,他们必不会仔细辨认身边的人,你就有机会混进禁闭室。”
邹天成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黄绍元的担忧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看样子这并非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将戒指藏匿起来,或许是多此一举了。
思忖间,外面已经有黑烟出现,隔着帐篷都能听到外界的骚乱。
“是时候了。”邹天成勾了勾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黄先生。”
……
许向影坐在床前,听着外面有人大喊救火,心头也是一阵紧张。
她没想到邹天成竟然这般歹毒,对一直生活在此的军营都下得去手。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光线照射进来,将禁闭室照亮。
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许向影有些睁不开眼,她半眯着眼睛看向来人:“黄绍元,果然是你。”
“少夫人,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黄绍元叹了口气,“那我便留不得你了。”
“一开始我只是猜想,粮草里的粉末一定是有人放进去了,而只有你和陈志勇的副官回过苏城,单独行动过。只有你们才有可能将粉末带过来。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他们没有搜查到你身上的粉末?”
许向影没有大声呼喊,这让黄绍元的戒备之心放下了许多。他重新把门合上,只要不被人发现,他还是很乐意和许向影多说几句话。
他这一辈子,没能考上进士,学问也被人质疑。迫不得已做了账房先生,满腔抱负无处施展。现在有一个能够让他展现自我的机会,他自然不舍得放过。
“没有想到吧,我将粉末放在人之后门,他们自然搜查不出来。少夫人,该说的已经说了,黄某也替你解惑了,那么就请您也为黄某做一件事吧。”
黄绍元笑得渗人,在重新变得昏暗的禁闭室里格外令人心惊胆颤。
许向影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少夫人太聪明了,只是慧极必伤,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说着,黄绍元将怀里的刀拿了出来。
刀锋寒光湛湛,看上去锋锐逼人。
“陆夫人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来杀我?黄绍元,你是读书人,应当知道何为礼义廉耻,何为因果报应才对!”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绍元。
“是,可我身不由己!如果不是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谁愿意让双手沾满血腥!”黄绍元双目圆瞪,状若疯癫。
“你可以摆脱的!”许向影劝他,“只要你将一切都和大帅说出来,大帅会念在你自首有功,放你一条生路的。”
“不可能!少夫人,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大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眼中并没有正义和对错,在他眼里,只有利益和权力!你以为他不知道陆夫人做的一切?可陆夫人的娘家是权倾江南的王家,在王家面前,就连大帅也不敢轻举妄动。你觉得,就算陆夫人真的犯了错,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大帅会为此惩罚她吗?不,不会的,他只会想方设法笼络王家,只为了王家在江南的兵力和财力!”
黄绍元的话令许向影彻底愣住。
她从未听说过这些,陆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王家又是什么,她全都不知道。这些没有人和她说过,她只能隐隐猜测陆夫人的娘家不简单。
“王家到底是什么?”许向影问道。
黄绍元冷笑一声,“我是很想给你解答,但我没那么多时间了。抱歉,少夫人,只能请你在阴曹地府做个糊涂鬼了!”
说着,黄绍元举刀便往许向影身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