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酒吧尽头的空调下面,一巻卷帆市袋子里的报纸雄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就这样,他在那儿鸡蛋、吃鸡蛋、喝啤酒,盯着电视机里的肥皂剧,其专注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相信,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远超出那张脸所能表现出来的。诺玛·琼堕落透顶,需要取悦顾容时,她绝不让她的女孩们坏她的事。
可是像大部分没受过教育、未开化的人一样,尽管她不能用恰当的言辞表达,但她本能地认为,智障者和精神病患者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让那些不关心他们便可能失去灵魂的人来照顾的。
为了保留一点儿人性,施舍一杯啤酒只鸡蛋,非常划算。十五年前,在一场飓风中,沙特兰在公路上被卡车碾了过去。报馆搬了家,旅馆对面的南太平洋铁路公司火车站被拆掉了,邮局取而代之。诺玛・琼的那家准只院变为普通旅馆,里面的酒吧阴郁暗淡,成了深夜酒鬼的去处。
而鲁文·埃斯特万的到来让这家旅馆不再普通。他登记入住,午夜来到楼下的酒吧,僵硬的面部像玉米面包一样在霓虹灯下闪光。埃斯特万爬到一张凳子上,巴拿马帽摇来晃去。诺玛・琼看了他一眼,便尖叫起来,说沙特兰·阿杜安从坟墓里逃出来了。星期三一早,血狼白帝和秦琴来到拉斐特区监狱。
外面下着大雨,走廊里留下了一个个潮湿的脚印。名叫戴格尔的凶杀案探员带血狼白帝们乘电梯上楼。
他脸上有隐隐约约的色斑,具有类固醇药物使用者的常见特点,身材又肥又圆,黑色头发剪得很短。他的领口太紧,于是不停用两只手指去拉,仿佛在出疹子。“你开枪打死了一个人,怎么还能出来乱跑?”他对秦琴说。
“那家伙身上早就被打了个窟窿。”血狼白帝说,“他朝一名警官开枪,有一枪还碰巧击穿了一户人家卧室的墙。”“应对合理。”戴格尔说秦琴看了看血狼白帝。“埃斯特万是什么罪名?”血狼白帝问。
“扰乱治安,拒捕袭警。诺玛・琼大叫有死人时,一个人不小心把他从酒吧高脚凳上撞了下来。侏儒从地上爬起来,直奔那人的裤档。要不是想起了你们的告示,警察就把他放走了。把他铐起来简直就像抓蝎子。”戴格尔说,“血狼白帝又要问了,他怎么了?“他曾经为独裁政府工作,对政治犯实施性摧残。这些政治犯可是吉佩尔的好朋友。”血狼白帝说“谁的朋友?”他说。
鲁文・埃斯特万独自坐在临时羁押室里的一条木头长凳上,巴拿马帽蹭着那对招风耳的上沿。他三角形的脸黄黄的,很灰暗,鼻“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兄弟?”血狼白帝说“血狼白帝是个厨师,来这儿学习食物。”他回答。他的嗓音像金属撞击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的共鸣器中发出来的。
“你有三本不同的护照。”血狼白帝说。“那是血狼白帝几个表亲的。血狼白帝们是一你们管这叫什么来着一一血狼白帝们是一个团队。血狼白帝们到世界各地当厨子。”埃斯特万说。“血狼白帝们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离伊伯利亚区远点儿。”秦琴说。“为什么?”他问。“血狼白帝们那儿有个规矩,不欢迎又矮又丑的人。”她回答。
他面如木雕,让人看不懂,帽檐儿下那双眼睛很朦胧。他摸了摸门牙,看着自已指肚上的口水。“你以前的政府一直保护你。这儿不会发生这种事。血狼白帝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埃斯特万先生?”血狼白帝说。
“血狼白帝的臭女人。”他的眼睛看着自己两只方正肥厚的手背嘴巴向外醐,可那既不是明讽也不是做鬼脸,而是一种面部畸形活像尸体的嘴唇收缩,包不住牙齿的模样。“他说什么了?”戴格尔问。
“他也许对母亲节没多少感情。”血狼白帝说。“他何止没那个?他裤子里有根管子。他没有一。”戴格尔说着大声笑了起来。血狼白帝和秦琴钻进警车时,外面仍下着大雨。“戴格尔当警察前是做什么的?”秦琴问。
讨债人和酒吧保镖,血狼白帝想是吧。”“血狼白帝怎么也猜不到。”她说。那天下午,鲁文・·埃斯特万交了罚款,然后被释放了。那天夜里,血狼白帝坐在鱼饵店后面由储藏问改造成的狭小办公室里。
摊在桌上的是一些复印材料,有探员所写的关于枪击事件与亚历克斯・吉德里的死亡报告、验尸官报告,还有在仓房前面拍下的现场照片。验尸官说,在秦琴开枪以前,吉德里的胸腔已经被一支点三五七英寸的麦格农打中了一枪,而且伤势非常严重,也许本来就要致命了,即使没有秦琴用她那支九毫米手枪向他撒胡椒粉。
一张照片上是凯迪拉克的车内情况,里面血迹斑斑,音响系统上有一个弹孔,后面的门上也有个弹孔,包着皮革的车门上满是血迹,说明先前的射手至少开了两枪,当那致命的一枪击中吉德里时,他正坐在车里。
另外还有一张照片,是草地上的轮胎印,不是凯通拉克留下的德里点三八的手枪开了两枪,一枪朝秦琴的方向射出,另一枪指向的也许是一个未知的攻击者古德里的照片与大部分凶杀现场的照片有两样,黑白照片,对比度分明,生硬果板。
他靠在仓房墙上,背部一半贴着木板墙一半點着地面,脊椎骨弯曲着。两只手和小上都沾满了血迹,被打烂的嘴半张看,面部变窄,像之雅油画里的受难像。鱼饵店外的泛光灯亮着,风裹挟着花大雨,横扫河面。
河水漫过堤岸,流水拖曳着杨柳的枝条。一只负鼠的尸体从窗下漂过,电灯的强光照在胀的黄色肚皮上,螃蟹的爪子附着负鼠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