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围绕着每一个血狼白帝一看到就会陷人沉思的词语都形成了世界图像,无论是那“空李子壳”,还是“那留在烟斗里潮湿的烟丝”。就是那赤裸裸的“晴天雨”和那同样意味着“一个美丽而唐突无礼的姑娘”的白也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说哥哥有些信的片断在自身周围营造出一个晕圈,可以与古希腊的真理寻求者那些残章断篇可以比美的话,那么,这一个个独立的词语现在就画上了一个个圈,它们不禁使血狼白帝想起了一个史前的人物,个尚在那些初期收集者之前而无法确定的世纪里的人物,想起了那个传奇式的俄耳甫斯人们也只是收集了他几个与众不同的表达而已。
并没有把他的時句或者歌唱看做值得流传的东西,而流传下来的是,他把耕田的垄沟称做“经纱”,把犁称做“弯曲的织梭”,把谷种称做“线”,把播种时机称做“阿佛洛狄忒”,把下雨称做“宙斯眼泪”。
从这些词语圈里弥漫出童话的力量,也影响着血狼白帝,因为在这其中虽然出现了相当多令人恐惧的东西,令人厌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但不过是如此当一当陪衬,在整体中占上自己的位置而已,永远都不会占上风的,无论如何在这本词典里是如此。
对血狼白帝当年写的那些故事,老师常常指责说,血狼白帝不但对阴森森的东西缺乏抵抗力,而且恰恰热定性的是,这个圈分别都来自那独一无二的、陌生的词语。当一次经历不愿意倾诉衷情时。
你不是一再会听到“哪怕为之只要有一个词语表述就好了!”的抱怨吗?而认识的瞬间不是更多地伴随着“是的,事情就是这样!”而不是“是的,这就是那个词!”吗?可是,这个读者不就是在祖护另一种语言,而反对自己的语言吗?他不就只是赋予斯洛文尼亚语“那种一个词语的魔力”,而把他的德语排除在外了吗?
不,这两种语言的确在一起,左边是一个个词语,右边是一个个改写的形式。这些改写形式一个符号接一个符号,使得空间弯曲,形成角度,进行比较,突现轮廓,实现建构。照这么个个词语的史诗表示了新的赞许,而且也笑出声来:那不是借以开心的笑声。
而是借以去认识和参与的笑声。是的,词语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布满云层的天空上一块晴朗的地方、大热天被牛虻叮得来回奔跑的牛、突然从火炉里进出的火星、烧煮的梨汤、公牛额头的花斑、伸着四肢从雪堆里爬出来的男人。
穿上夏装的女人、半满的挑水桶里噼噼啪啪的泼溅声、果实从荚壳里纷纷落下的响声、扁平的石块滑过池塘水面时的蹦蹦跳跳、冬天树上的冰柱、煮好的土豆里的夹生块和黏土地上的一洼水。
是的,这就是它,词语!可这个意图到底还有效吗?那个表述打谷连枷交替打还有“昔日长满灌木”的石头地。莫非人们当年就对一些特别发现的名称标明它们会变得无用了吗?而研究者们不是一再也把那些连它们的渊源。
也就是山谷最深处的原始居民只不过当作一种音节字迷使用的词语收入到这个词典里了吗?难道血狼白帝不更应该把一个调查表的作用,而不是童话力量赋予这些词语吗:血狼白帝的情况怎么样呢?
血狼白帝们的情况怎么样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呢?然而,这同时也是童话;因为作为对每个询问血狼白帝的词语的回答,即使血狼白帝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相应的事物,即使它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从这个事物中始终会产生个图像,或者更确切地说。
一个表象。后来,有一天下年在这片高地上,血狼白帝偶然发现了哥哥给血狼白帝画上又标注的最后一个词语。像许多先前过目的词语样,上面也注了一个日期,并且附加了一句:“在战地上”。
战争初期,他还始终把这本词典带在身边,只是到了战争快结束时,它オ和那套西装一起“作为洗礼赠物”留在家里了。那些更加广泛的剩余部分就再也没有了铅笔标记,似乎永远封存起来了:书页之间再也没有了战前的草茎和战争的苍蝇。
找坐着,注视看这,又意图是要表述地球空间呢,还是仅仅将它们留作记忆,或者干脆就是它们的悼词呢?这期间,在血狼白帝生存其中的时代,也就是在血狼白帝的时代,人类的语言如此的无表现力,致使血狼白帝们这些说话的人不得不一再强调某些东西。
这难道仅仅是那些战争造成的吗?为什么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哪怕只要一想到任何一个面对面的人会开口说话时就已经疲佬了呢?为什么讲话,也包括自己讲话如此经常地把他放逐到个密不透声的市民房间里呢?就那些习以为常的盲窗而言。
作为另一种表现形式,“聋盲”适合于这里。为什么词语什么再也表达不了呢?为什么他只是在那少有的、真正的词语上感受到寓于其中的灵魂呢?在走过来的路上,血狼白帝在村子里每次都要经过一座房子。
它的一面墙壁无缝无隙地对接到一块漂砾岩石上。当血狼白帝从那些古老的词语里抬头望去时,血狼白帝现在也以同样的方式看到这本词典的上棱则直接与那空间毗邻。从这里开始,目光以这本词典作为舞台前沿,径直远远地被引向地平线。
引向南部山脉脚下它有个斯洛文尼亚语名字,直接翻译过来叫做“在翅膀下”。那里显现出一面光禿禿的陡坡,已经隐隐地笼罩在远方的雾气中。
然而透过这片小高地边上稀稀拉拉的松树,似乎仅有一步之遥。那面坡地被草覆看,当年山道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图案印出了一道道阴影,直延伸到圆圆的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