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穆云阳行礼便转身离去,夏祁轩也没派任何人跟着他,似乎并不关心他出去后,会做些什么。
“殿下,处斩的事情,恐怕不太合适。”
人走后,夏舟楚才缓缓开口。
京都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稍有不慎就会天下大乱。
“你有何看法?”
夏祁轩倒是直接,既然他说不合适,那便听听他的看法。
“若是公开行刑,穆太尉的手底下的人定会不顾一切营救,咱们这点儿人手,护不护得主另说,京都百姓肯定要遭殃。”
他觉得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
夏祁轩再次问道。
夏舟楚一愣,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处斩并不明智。
把他关一辈子吗?穆太尉的人肯定会永无休止的营救,那他们这辈子都得耗费兵力看守他,若是放了?夏舟楚觉得,只有傻瓜在会那么做。
所以,他们是别无退路了吗?看着夏祁轩始终坚定的眸子,他一时间有些自愧不如,不得不承认比起他,自己还是优柔寡断了些,而后,当听到他的吩咐时,夏舟楚才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到底在哪儿?
这是天生的帝王,注定要成就千秋霸业的。
“行刑当日,京都的百姓由你带兵守护,刑场便交给我,将叛军全数就地正法。”
从始至终,他就没想过要退缩,既然那些人都有反叛之心,忠于穆太尉,留下始终是祸患,以他的做事风格,自然是要永诀后患。
穆云阳得了太子殿下的允许,进入大牢探望自己的父亲。
他白发凌乱,衣服也破损了,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身上带着牢固的大铁链,真真的阶下之囚,看到穆云阳来,只是把头偏向一旁,权当没看到。
“父亲。”
穆云阳出声,有些沙哑。
“当不起这两个字。”
穆太尉冷笑道。
天下间,有哪个儿子会把父亲送上死路的?
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了,可穆云阳看到父亲那副样子,还是很难过,心口一阵阵的抽痛,好像被人用针在刺一样。
“事到如今,父亲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我为我孙女,有何错?”
穆太尉声音依旧很冰凉,语气中掩藏不住恨意。
“不是,父亲到今日,还不敢承认?”
穆云阳摇头,苦涩淡笑。
穆太尉冷冷盯着他,好像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霓裳百岁宴时,父亲很高兴,办的很隆重,朝廷文武百官都来了,无意中,我看到父亲带了个男人进入书房,那人不在京都当差,是边境统帅。”
穆云阳淡淡道。
话说到这份上,穆太尉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父子都很清楚。
此次的叛乱,穆霓裳的婚事只是契机,而他为了这个契机,不惜把孙女推上死路,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经起了反叛之心。
“你胡说,我从未有过那种想法。”
穆太尉一生都是英雄豪杰,自己那点儿心思被人戳破了,他的尊严往哪儿放?所以他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以为我的离开,能让父亲反省,可……”
“反省什么?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少诬陷我,你身为人子,与父为敌,身为人父,破坏女儿的幸福,不孝不义之人,有何资格在这儿说教?穆云阳,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孽畜。”
穆太尉气的胡子都歪了,冷声骂道。
他青筋暴露,有被人戳破心思的羞愤,还有对穆云阳深深的厌恶和痛恨,若他此刻能动,他绝对会冲过来杀了穆云阳,没有任何犹豫。
穆云阳沉默许久,那么激烈的语言从亲父口中说出,自然受伤了。
“滚,从今以后,你和穆家没有半分关系。”
穆太尉抬手,那铁链碰撞得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一直以父亲为荣,认为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为何在这件事情上,执迷不悟呢?难道你想看着自己上万的亲兵就这么埋入黄土,您宝贝孙女年纪亲亲就死了吗?父亲,眼下还有条活路,您又何必执著?”
穆云阳劝解。
他无法看着他就这样死,所以要来劝解,若他肯答应,他自有法子让殿下放他一马。
可是,穆太尉又岂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他的高傲与身俱来,他是戎马一生的大将,不懂投降。
“我和霓裳若死了,便是你这辈子的噩梦。”
穆太尉听了他的劝慰,突然用一双阴测测的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说的很轻,但就这样飘进了穆云阳心里。
他是会愧疚一辈子,但他以命做赌注,要让他一辈子噩梦连连,何必呢?难道他对自己的仇恨,就那么深?
穆云阳心中苦笑。
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父亲的执念和尊严。
今日,是白来了。
穆云阳淡笑,而后退后两步,站在大门前俯身下跪,行大礼,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儿子在此拜别父亲。”
而后,慢慢的朝着牢外走去,今日一别,再见便是刑场。
而他也预见了穆太尉的下场。
九歌费劲心力才找到穆霓裳,可她一醒来,就神志不清,直嚷嚷着要杀了北楚枫和夏祁轩,替自己爷爷报仇。
“小姐,太尉大人被抓,三日后行刑,咱们还有机会。”
九歌紧拉着她,说道。
此刻,穆霓裳很依赖九歌,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那你说,怎么做?”
“他们一定以为我们要劫刑场,东宫现在死伤无数,守卫薄弱,是咱们进攻的好机会,只要抓到了北楚枫,太子殿下一定会束手就擒。”
以穆府的精兵良将,此刻悄然入东宫抓人,不是没人成功的可能。
而现在,穆霓裳显然把北楚枫恨到了骨子里,巴不得将他抽皮剥骨,不假思索的同意了这个办法,当即派穆府精英,连夜打入东宫,把北楚枫绑来。
现在穆太尉被抓,穆府也只能听命于穆霓裳。
这一夜,刚刚歇下,便掀起了一阵不正常的冷风,北楚枫出门一看,一群黑衣人冲向自己。门外的守卫都被杀了,只剩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