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老话,叫乐极生悲。
还有一句,叫否极泰来。
当然这很正常,也都很符合中国古人的哲学和智慧。
但对于王丹这样的小网红来说,活了二十多年,今天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这两句话的含义。
因为就在她接二连三倒霉、这辈子最灰头土脸的时候,接到了她最想要的一个电话——许子维的电话。
“许少?”她又惊有喜,立刻憋出一个甜甜糯糯的嗓音,娇嗔道,“你终于想起人家来啦,冤家,还以为你忘了小甜甜呢……”
“过来接我!”
许子维命令。
王丹不知道他那边出了什么事,但听得出来,许子维心情很不好。
“呃,什么时候?”
“现在!”
王丹傻了。
她刚才那一跤摔在臭水沟里,身上不仅脏,而且还有股泔水桶的搜味儿。
真要以现在这个形象去见许子维?
“那个……你能不能等我半小时?我回去换件衣服?”
“要么现在来,要么永远别来!”许子维在听筒里吼。
…………
王丹当然选择前者。
十点过五分,她在身上狂喷了半瓶香水后,到达工人体育场。
体育场早已人去楼空,四周一片黑暗。
她踩着断了一只跟的高跟鞋,高一脚、低一脚地到处寻找许子维。
“许少……许少……”
没有人回答。
王丹绕了一圈,别说人,连野猫都见不到一只。
她开始怀疑许子维根本不在,电话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像他们这样的富二代,日子穷极无聊,经常会想出一些馊主意来寻开心。
比方说今晚,就很可能是许子维跟他的朋友们打赌,指定一个地方,找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半夜三更跑去,他们甚至可能还会做下一两个陷阱来吓唬她,只等她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时候,再一起从暗处跑出来,拍着手哈哈大笑。
这种事,王丹听过,也亲身经历过。
不是这个许子维,就是别的张子维、王子维。
有钱人的游戏,都一样。
而你还不能生气,不然就是器量小,玩不起,他们下次就不会再带你玩儿,毕竟他们的“后宫”充盈,想参与这种游戏的女孩儿数不胜数。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一个多小时前,她以同样的方式捉弄楚璇。
一个小时后,她的报应就来了。
王丹几乎已经认定,这就是一场整蛊游戏,现在的自己就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等着自己出丑。
她越走越慢。
之前的期待与悸动荡然无存,只剩对未来的恐惧。
突然,黑影里伸出双手,将她一把拖了进去。
饶是王丹已有心理准备,仍是吓得尖叫出声:“啊!救命!救命!”
“闭嘴!”许子维哑着嗓子道。
王丹立刻不敢再叫。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觉察出了许子维的异样。
他一个人!
既没有开车,身边也没有狐朋狗友。
穿一件不知道什么杂牌的衣服,鞋也弱爆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脸色苍白到不像话,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又或是刚被人暴打过一顿。
王丹几乎不敢相认:“许少,你……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劫了?”
许子维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冰寒,冷冷地盯着王丹,让她感觉不寒而栗。
“许少,干嘛……这么看着我?”她强笑道。
许子维依旧没有说话,等了足足有半分钟,突然道:“你喜欢我吗?”
王丹懵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许子维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那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求爱吗?
不,不可能的,许子维从来就不缺女人,而她只是个十八线小网红,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而且王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许子维的话里有没有含有情欲的成分,这她总是能分辨出来的。
可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
他的眼睛里,汹涌着极其强烈的情感,痛苦,悲伤,愤怒,就像狂风巨浪交织在一起!
而他就在巨浪的中心,像一个茫然的、迷途的孩子,再没有人说爱他,再没有人抱着他,他就会彻底被吞噬。
王丹有点难过。
她想起了自己在读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她是个一百三十多斤的胖子,天天被嘲笑、被排挤,为了讨好同学,每天省下饭钱买零食给大家吃,自己却一天只吃一顿,饿到晕倒。
“喜欢,许子维,我喜欢你。”
她柔声道。
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同情十年前那个在自卑中挣扎的自己。
“真的?如果我不是许子维呢?如果我什么都没有,就是个普通人,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她犹豫了下,违心道:“愿意,我愿意。”
他真的笑了,十分高兴地拥她入怀。
王丹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许子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剧本她是熟的,许子维正舔舐着她的耳垂,她也扭动身体,打算全力配合——
谁知耳朵上一阵剧痛!
许子维咬了她的耳朵,连皮带肉狠狠咬下一口!
“你说谎!不是许子维,你们谁都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他在她耳边桀桀笑,森森白齿上沾染鲜红,犹如人间恶魔:“我让你们骗我!我让你们利用我又看不起我!活该!你们都活该!”
他嘶吼着,将王丹拖进车里,一顿暴虐。
…………
许曼宁回到家,还没进屋,在院子里看到了宋天临的车。
她中午被母亲方红梅逼得提了辞呈,下午便直接去见了律师,确定了离婚方案和孩子的抚养权问题,然后又去移民中介,咨询了下关于美国的学校。
她打算带了孩子一起走,不管夏末浔接不接受自己,这一次绝不放手。
保姆问她吃过没有,要不要给她准备吃的。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回去吧。”许曼宁道。
她依旧不习惯让人服侍,在美国那十年,她每天和夏末浔一起做饭,自己开车去超市买东西,周末又一起打扫卫生,是她这一生最自在舒服的日子。
“对了,先生呢?”保姆走前,她突然想起来,问道。
“先生睡了。”
“睡了?”
许曼宁觉得奇怪,现在才晚上八点,就连小月亮都没这么早睡。
“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先生今天很早回来,饭也没吃,就直接回房休息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吧。”
许曼宁道,她先上楼去看了下女儿,自提出离婚之后,她就一直和女儿一起睡,小月亮虽然不想爸妈离婚,但终于能抱着妈妈睡觉,这点还是很高兴的。
八点半,小月亮睡着。
许曼宁去楼下厨房,打算切两片火腿,再一个鸡蛋,煮碗面吃。
他们雇的这个保姆上一个东家是日本人,于收纳方面受过专业培训,许曼宁打开冰箱,只见一个个磨砂的半透明容器,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排列得整整齐齐。
许曼宁埋头寻找,突然看见某个容器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像是小半段香肠,浸泡在半盒冰块里。
许曼宁打开那个盒子,吓得一声尖叫,整个人瘫在地上——
盒子里赫然是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