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卿,在做什么呢?”李麟如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将军,您怎么来了?”白兰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有些诧异。
“怎么了?只许你来看老夫,就不能老夫来看你吗?”李麟如笑道。
“没有没有,”白兰卿急忙摆摆手,“我现在是被苏凌霄囚禁在这里,不让任何人进来。他现在怀疑我,又怎么会允许任何人靠近我呢?所以看到您进来我一时间就有些惊讶。”
白兰卿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失落,语气里的苦涩李麟如听了个真真切切。
“傻丫头,有些时候看待一剑事情,不要太执着于表面。”李麟如坐了下来,也拉着白兰卿坐了下来。
“将军,兰卿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夫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老夫当将军数十载,唯独有一件事情,是我这辈子的遗憾和心结。我看错了一个人,致使我这一辈子都很后悔。”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麟如的眼里流露出了深深的自责。
“将军看人一向很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听将军说过。”白兰卿道。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做了一件让我抱憾终身的事情。那一年,我刚当上将军,有一个得力的属下。他比我小几岁,虽然是属下,但是亦是兄弟。他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很靠谱,一般很多事情我交给他做都十分放心。直到有一次打仗的时候,我们好几次的进攻敌人就像知道一样,每次都能轻松的避开我们的进攻。于是我便知道军营中出了细作。后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所有人都质疑他,将他扭送在了我的面前。但是我相信他,我力排众人的猜忌,保住了他。”
“那后来呢?”白兰卿问。
“后来…他向我承认那个细作就是他。他说得是那般真,还让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时候我刚刚当上将军,本来就因为保下他而遭受众人得不服,此刻他一承认,更是大家都将矛头指向了他。没有办法,我只得将他就地正法。”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时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行刑的那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最后一刻,他冲我笑了。”
“当时我不明白,后来我发现了他在狱中给我留下的信。消息的确是他放出去的,只是因为敌人抓住了他的老母亲。但是…他没有背叛我,他放出的消息都是半真半假的,最多只能让我们扑个空。在最后的传信中,他将敌人哄骗到了一处地方,那封信里就是在向我传达最后的地方。后来那一战,我按照他说的地方,一举歼灭了敌人。原本需要半年的战役,因为他,我只打了三个月。”
“可是他,却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麟如老泪纵横。
“我知道他当初为什么宁愿伏法也不为自己说一句,他知道那时我坐上将军的位置有许多人不服,他是为了让我坐的更稳。其实在他冲我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
“将军……”白兰卿把手搭在李麟如的肩膀上,想要安慰他。
“这件事情是过去了,但是他在我的心里,永远过不去。”李麟如道。
“这件事情原本我是不愿意同任何人讲的,他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结。但是我现在把这件事情讲出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个人想要骗你,他编造全部都是假的谎言是很难把你骗过去的。但倘若,他在里面混杂些真的,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的谎言,就足够能让人迷了眼了。”
“可是,既是拿了真的东西想要骗过你,将军又是如何判别这些真话假话的?”白兰卿问。
“那便要问问你的心了。”
“我的心?”
李麟如点了点头,“凡人都是肉眼凡胎,只能看得见事情的表象,很难一眼看到本质。尤其是,别人用了真的东西来骗你,你对于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就更加迷了眼。在这个时候,你就要跟着你的感觉走。你的感觉是不会骗你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的心里早就有数了不是吗?”
跟着感觉走吗?
白兰卿听了之后久久没有作答,苏凌霄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不可一世的冷傲王爷?还是在她受伤的时候担心她的将军?更或许是……对着白雯儿绿茶象的含情脉脉?
她的感觉吗?
她也有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十分微妙,但是后来他的一些行为又让她觉得,似乎不是这样的。他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看不清也捉摸不透。
“对于肃亲王,你是怎么想的?”见白兰卿不说话,李麟如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他……”白兰卿眨了眨眼,“我想不想的哪有那么重要。怎么都是他说了算,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人中龙凤。将军您和那位伯伯是因为有兄弟情谊在,而我和他,不过是达成了一场交易,各取所需罢了。我又是伽蓝国来的,他对我没有信任可言我早就该习以为常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就只想着这些事情赶紧结束,我们的交易达成,然后我获取我想要的自由就够了。”
李麟如听了白兰卿的话,连连摇头笑了。
“您笑什么呀?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嘛?”白兰卿被李麟如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每次将军这么一笑,她总有一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
“你啊你,说了这么多,心里怎么想的,或许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了。”李麟如道、
“将军!您怎么老帮着外人说话啊。”白兰卿双手一张,抱住李麟如的胳膊就开始晃。
远远的望去,一老一少,天伦之乐。
“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便是了。”
“您啊,身子骨好点了吗?这几天有没有又难受?有没有按时吃医官开的补药?”
“你问的问题这么多,让老夫回你哪个才好?”
“那我不管,叫您刚才欺负我,必须都要一一回复!不然…您少回我一个问题,我就把您的胡子拔掉一根。”
“你这丫头!”
帐篷里传来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在帐篷外面站了许久的苏凌霄听了之后,紧锁的眉头才算是稍稍舒展开来,方才离开。
驿站
“蓝鹊,你看这朵粉色的好看还是这个蓝色的好看?”白雯儿一手拿了一朵粉色的绢花,一手拿一朵蓝色的绢花,笑眯眯的问道。
“粉色娇嫩,蓝色典雅。公主无论戴哪个,都好看。”蓝鹊笑道。
自从上一次公主去了军营回来,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地,脾气也好了很多。她猜想,一定是因为苏将军的缘故。
今天公主一大早起来做了点心,又要去军营。为了选个衣服和配套的首饰,都过了晌午还没有出门。
“就你会说话。”白雯儿笑着将两朵花在镜子前给自己比量着。
“上次本宫穿了一身素雅的,王爷喜欢的紧。还是选这朵蓝色的吧。蓝鹊,你来帮本宫戴上。”
“是。”蓝鹊从白雯儿手里接过蓝色绢花,结果她受伤的手一个没有接好,绢花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蓝鹊吓得立刻将花捡起来双手捧着,一下子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公主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公主饶命!”
“抬起头来。”
蓝鹊颤巍巍的抬起了头,“本宫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是…是奴婢做了错事……”
“让本宫看看你的手。”
蓝鹊不知道白雯儿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她将手伸出去的时候,她怕的整个身子都在抖。
直到白雯儿抓住她的手,她也没有停止在颤抖,反而抖的更厉害了。
“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冷的吗?”
“是……”
“天冷就要多加衣服,不然你冻坏了,本宫是要心疼的。”
说着,她将手抚上了蓝鹊受伤的手,蓝鹊吓了一跳,眼睛里也露出了恐惧。
“还疼吗?”白雯儿语气温柔,是蓝鹊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她心里发毛。
“回公主,奴婢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这如玉般的手上面多个口子,谁不疼啊。等会儿去拿本宫那瓶从宫里带来的药用上,你要赶快好起来啊。”白雯儿看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那神情真实的几乎让蓝鹊都产生了错觉,似乎那伤口不是她弄得一样。
“奴婢还是先给公主梳妆吧。”蓝鹊见机缩回了自己的手。
“好。”
就在蓝鹊重新拿起桌上的绢花的时候,门却突然响了。
“二小姐在吗?我是齐阡陌,有事情要和您谈一谈。”
怕隔墙有耳,齐阡陌将二公主改成了二小姐。
白雯儿听出了是齐阡陌,当下便以为是苏凌霄那边找来的传话人。也不顾头上的绢花有没有戴好,就站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
“我在。”
她走到门前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正是齐阡陌。
“二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雯儿向后退了两步,让齐阡陌走了进来。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关上了门。
一进门,她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问齐阡陌。
“是肃亲王有什么事情要你来告诉本宫的吗?”
“是。”齐阡陌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白雯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不禁喜上眉梢。全然没有注意到齐阡陌有些凝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