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卿解决完那群飞虫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蒙面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他趁机逃跑了。
白兰卿想要去追,却被苏凌霄抓住了手腕,冲她摇了摇头。
“不要去追了,他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他的暗器实在是诡异,我们不知道他还会有什么后手,万一中了圈套怎么办?”
白兰卿点了点头。
苏凌霄说的对,单单是他轻松的吹了一口气变出来的飞虫的攻击性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谁知道他的手里到底还有多少种这种虫子。齐阡陌虽然在临走的时候给了她这种药粉,但是不一定对别的虫子也是有用的。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齐阡陌,她得省着点用。
苏凌霄蹲下来看那些飞虫的残尸,然而已经变成了臭烘烘的一团黑水,方才漫天的虫子现在去细看竟然连一只完整的都找不到了。
“你方才撒的那是什么?”苏凌霄问白兰卿。
“这个啊,”白兰卿掏出手绢,将里面的粉末展示给苏凌霄看。
“这是齐阡陌在临走前的时候给我的。”
听到齐阡陌的名字,苏凌霄皱眉。他看向白兰卿手绢里的粉末,看起来十分普通,就是白色的粉末,无色无味,说是面粉他也信。
“他给你这个做什么?”
“你别误会,这件事情肯定是和他没有关系的。”白兰卿见苏凌霄皱眉,以为他将这件事情自动的和齐阡陌挂上了关系,连忙解释。
“当时李将军身上是被陆轻天下的蛊虫,齐阡陌在为他驱除之后便将这粉末给了我。他说这些粉末可以用来防御一般的蛊虫,只要不是精深的蛊术所操控的蛊虫,只要是中了这个粉末,都会立刻化成血水。”
“他就给了你这个,没有别的了?”苏凌霄问。
“没有了。”白兰卿摇了摇头。
“就没说点什么…别的?”
“别的?”白兰卿歪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能给点提示吗?”
“就是……”苏凌霄想要问,但是看到白兰卿眨着杏眼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他反而说不出来了。
“罢了,没有什么。”
“不过,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这件事情同齐阡陌没有联系?”苏凌霄话锋一转,“这个人一看便是西域的手法,所用的是蛊术。齐阡陌也会蛊术,还在边界军营里逗留了那么久,保不齐他们就是一伙的。”
“不,绝无可能。”白兰卿反驳道。
“你就那么相信他?”苏凌霄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本王方才同他交手,可是觉得他的身形和齐阡陌的身形倒是像的很。”
“你听我给你解释。”白兰卿感觉到了苏凌霄的不高兴,只好放缓了语气,要知道苏凌霄发起火来,可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如果他当真想要动什么手脚,他大可不必将这粉末给我。而且蛊术在西域很多人都会的,蛊师是很常见的。他还帮我将将军身体里的蛊虫驱走,为此还伤了自己根本。我能看的出来,他的蛊术造诣很深,若是他想,我断然是活不到现在的。他何必还要费劲将我们哄骗到这里来呢?”
听到白兰卿是认真的分析,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是和西域脱不了干系的。”
一大早就拔营离开是昨天晚上苏凌霄和白兰卿商量后的决定,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他们着急回去的假象。想要对他们下手的人势必是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的,如果此刻看到他们着急拔营回去,一定会以为他们因为在山洞的事情乱了手脚,会放松警惕的。
事情也正如他们所料,在军营处不远就看到了这个一直躲在树后的蒙面人。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和魏信霖有关,但是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西域。
“还是先回去吧。”沉默片刻,苏凌霄决定还是先回边界军营。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单方面的势力了,这一趟五鸠山,他们没有白来。
伽蓝国边界军营
顾清帐篷外军营里士兵们喊着响亮的口号,有序的训练着。
尽管他的帐篷在最边角的地方,但是他听着帐篷外士兵们的口号,觉得吵得头疼。
他瘫坐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伸手将自己的面罩摘了下来,动作缓慢,他做完这个动作后像是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气力。面罩摘了下来,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本就白的皮肤,因为虚弱更是显得一点气色都没有了。但那双眼睛,却是亮的,他受了伤,那双眼睛便更加有一种妖冶的光在闪烁。
他捂着胸口,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又在自己的身上点了几处大穴,便原地打坐调养气息。
苏凌霄那一掌下手不轻,他虽然躲向一边,但还是被他的掌气所伤,若是他躲得再晚一秒,恐怕就要筋脉尽断了。
苏凌霄对白兰卿说的话并不是随便说的,他打中的的确是同齐阡陌一模一样的顾清。昨天在山洞外点燃火药的是顾清,今天在树后同苏凌霄交手的也是顾清。
昨天做完那件事情之后他完全可以脱身的,但是他没有。他是故意露个破绽给苏凌霄好让他们对魏信霖的怀疑转移到西域去的。这一切都是陆轻天安排他这么做的。
这是白德铭同魏信霖的约定,也是魏信霖压下在沙岭国白德铭上位消息的交易。
在苏凌霄决定要亲自去西北边界的时候魏信霖早就已经想到了依靠伽蓝国的手,在必要的时候转移苏凌霄的注意力。在李义还没有死的时候魏信霖就已经写信给白德铭让他找人引开苏凌霄的注意力,苏凌霄找人替发的信件虽然伪装的完美,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魏信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包括李义。
另一边,王医官也联系上了魏信霖。他将李义的事情告诉了他,又听从魏信霖的指示放出了五鸠山的假消息。他没有指望苏凌霄会死在五鸠山,但是事情若是不做的真一些,又怎么能让谨慎小心的苏凌霄上套呢?
白德铭也留了一个心眼,他没有让伽蓝国的人出面,而是让陆轻天派身为西域人的顾清出面。一个蛊术,足以胜过言语万千,成功就将苏凌霄的视线拉到了西域那边。
顾清一个没有集中注意力,内力乱窜,突如其来的反噬让他的血瞬间倒流,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接撒了一地毯。
他却全然不在意,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往地上啐了一口黑血,又闭上了眼睛运功。
他知道陆轻天留下他就是为了让他给他们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陆轻天和白德铭像是在挑战他的极限一般,就是为了要看看他到底能做到那个地步,现在已经到了他险些都要送命的地步。
但是他没有一句拒绝的话,他要得到他们的信任,他有自己的野心。他的野心就是这边界数十万的兵力!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被人当作人来看待。
小时候一出生就被当作是不详的存在被丢弃,被大巫女所偷偷养着,也不过是看中了他天生所拥有的黑血。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容器,一个练就自己蛊术的容器!蛊虫的啃食,毒素在他身体里的蔓延……他过的每一天都是苟延残喘,都是在挑战他的极限,每个夜晚他都不知道是否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就被这样对待。
他恨啊,疼啊,挣扎啊……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他命大,熬过了数千个日日夜夜,在他长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巫女一刀毙命
他跑出来的那一天是冬天,他看到了人生中第一缕阳光。草原上的冬日冷的要命,没有人愿意在外面待片刻。唯独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咧着嘴冲着太阳,笑了。他竟然从那冰天雪地的寒冷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他偷偷跑到父亲那里,看到了一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看到他穿着狐皮搋子,脚蹬着狼皮靴子,好不暖和。有人叫他,少年回过头去,满脸明媚的笑容。
他看到所有人在见到他的时候脸上堆满的讨好的笑容。
他看到他顶着那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他又看了看自己。
满身数不尽的伤疤,破衣烂衫,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不…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在那一天,他知道了他的父母是谁,他知道了自己是被父母故意丢弃的。他知道了那个众星捧月中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弟弟。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一个预言。
草原上的双生子代表着吉祥,是受天神的垂怜的。但是很久之前的大巫女却预言,有一天王帐中定然会出现双生子,他们异于常人,是天神的眷顾亦是惩罚。其中先生的一子,代表着邪恶,若是不除,那么早晚有一天便会给西域带来灭顶之灾。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他还没有睁眼就被他的父王注定了杖毙的命运。
说来可笑,这么多年来折磨他的大巫女,竟然是他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