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卿目送着那三个老兵带着死去的士兵们的尸首离去,他们三个本就上了年纪,再加上还要搬运七个人的尸首,所以离去的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但是白兰卿还是安静的全程看完,再确认了他们的确是下山了,才回头准备向上走。
她回头,看到苏凌霄就一直在她身边,正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刚才…一直都是在看着她的吗?
“我并没有嫌弃他们,其实……”白兰卿想要解释。
“我明白,你不必解释。”苏凌霄却打断了她的话。
他……真的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吗?白兰卿刚想要把这句话问出口,却发现苏凌霄的眼睛里毫无波澜,似乎对她刚才的行为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她刚刚…可是越界就替他做出了决定,他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连解释都不需要的?
“还在等什么?走吧。”苏凌霄当先走在了前面,见白兰卿愣神,“你把他们支开,不就是为了早点打探完消息,早点做出下一步计划吗?”
原来他真的知道。
“这五鸠山有些古怪,我们加快速度,天黑前还是能下山回营帐的。”
在确定了同一个方向之后,两个人再度踏上了探山的行程。
路上还是会有蛇虫鼠蚁的毒物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扑向他们,不,准确的说是扑向苏凌霄。
从一开始,这些毒物就会不定向的扑向他们其中的人,却不会扑向白兰卿。原本人多,白兰卿还以为是巧合,但是只有她和苏凌霄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这种对比却更加明显了。
不管是什么毒物,都不会靠近她,它们似乎都在怕她。
或者准确的说,似乎是在怕她身上带着的某个东西。
她和苏凌霄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她将自己随身带的所有能够驱虫的草药磨成粉洒在了苏凌霄的袖子上、衣服上,然而效果却不如她不撒的好。还是只能规避掉一小部分的毒物,更多的是要靠苏凌霄敏捷的身手来躲避。
他们越往上,就像是为了验证白兰卿所设想的一样,路越难走。常年的湿冷,糊住了山的明确的路,几乎是三步一走就要用刀来开路。
但这也更加让白兰卿和苏凌霄确定了五鸠山的古怪,这山,绝对不可能是土匪所待的地方。这是假消息,他们是被骗了。
天眼看就要黑了,如果再探山下去,恐怕会有些危险。就在两个人商讨之后决定要回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前面有一个山洞。山洞目测很大,也看着很深,洞前相对来说也很干净。苏凌霄同白兰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朝着那个山洞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走到山洞前的时候,苏凌霄向山洞里探去,他发现这个山洞远比刚才看起来的要大很多,一眼探过去,有些看不到底。但是洞前干净的,一看就是被人清扫过的痕迹。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木头,点燃后放在洞口,见没有熄灭,才向白兰卿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进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开始的山洞的入口处比较空旷,但是往里面走却变得窄了起来,是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走的宽度。这一段窄的路程只有一小段,再往里又是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也正是这样一个奇特的构造,他们发现了这个山洞独特的地方。洞口宽,中间窄,但是里面却有很大的空间。这不就是天然的储物仓库吗?
五鸠山的湿气很重,整个山都像是浸泡在一块湿冷的海绵里一般,挤一挤仿佛都能压的出水来。但是这个山洞正因为入口处那段窄的路段,过滤了冷湿的水汽,所以后面宽敞的地方隔离出来的都是干燥的,非常适合存储东西。
而且这个山洞位于五鸠山近乎山顶的位置,一般人因为山上恶劣的条件几乎势上不来的,除非十分清楚这个山的构造。这个地方,简直是天然的仓库!
果然,随着苏凌霄用火把点燃山洞壁上的火坑,火光点亮了整个山洞,一些东西逐渐显露出了轮廓。然而这一看,属实让两个人吓了一跳。
并不是东西有多骇人,而是东西的内容,让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朱红色的炉子,铁质的锻造钳子……上面都落了些灰尘,是被别人遗弃在这里的,想来应该是在搬运的过程中太过匆忙,所以便将一些东西落了下来。但是从这些被落下的东西来看……都是用来打造武器用的,而且,工具十分精细且杂。单单是落下的东西就已经这般精细,那么被带走的呢?白兰卿有些不敢想象。
“这些东西……”苏凌霄也皱起了眉,他拿起一样工具在手里仔细地端详。
“这些工具都是用来打造大型武器用的。”他拿起了钳子,“这个口径,可以做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如果没有十几年练刀的练家子是根本用不了的。还有这个…”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白兰卿看到了在角落里堆着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火药和铅。”他蹲下来仔细查看,“虽然只剩下这一小堆,但是从痕迹来看…这里以前所囤的数量,足够可以供五六个大炮所用的实弹。”
“你说的…可都是精确的?”白兰卿的脸色一变。
“不,”苏凌霄摇摇头,“这火药和痕迹只是一部分,只能大致的推断出到底有多少,但是真正的数量,一定会比我推测的只多不少。”
语毕,他用手捻了一撮凑在鼻尖一闻,“这火药的威力,还有配比…是专业的。制造出来的弹药,仅仅一颗便能炸掉整个山洞。”白兰卿听着苏凌霄说的话,脸色越加凝重。
在冷兵器时代,拥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就已经是掌握了大部分的生产力了,更何况是大炮的存在……在这个时代里,大炮作为刚刚出现,同冷兵器分割出了一道明显的界限。一个国家所拥有的大炮数量同他们国家的军事实力是画绝对的等号的。
这些一些贼寇也是知道的,也会有一些声势比较浩大的贼寇偷着打造自己的大炮,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他们搞不来火药的配比,就只能请一些草班的非专业人士来试着配比,其威力和所打造的所谓的大炮可想而知。原本白兰卿在看到这个的时候还以为不过也是低劣的大炮,可是苏凌霄的话却将她的设想全然击碎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贼寇想要突袭边界,搜刮民脂民膏了。
这是想要…打造另一个王国!
她看向苏凌霄,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想来他也是和她想到了一起去了。
“看来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想要掩人耳目,搬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销毁。你想要怎么做?”白兰卿问苏凌霄。
这是他们沙岭国的事情,她想要问问他的想法。
苏凌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锻造兵器的工具,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拉起白兰卿的手腕,大叫一声“不好,快走!”说完便拉着白兰卿往外跑。
“是有人故意想要把我们引来看到这些的,他们并不是不想要销毁这些,而是为了将我们吸引过来之后一同销毁!”
苏凌霄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个人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剧烈的声响,一阵强烈的冲击感从她的身后传来,山洞从里面开始炸裂开了!
有人在山洞里埋了炸药的线,现在点燃了!从山洞深处便开始一处一处的引爆了。苏凌霄拉着白兰卿飞快地跑着,身后一处一处地砰砰作响,飞溅过来的碎石宛如刀子一般从两人的身边嗖嗖飞过。原本空旷的山洞里面,瞬间就被湮灭在了一片废墟里面。
炸药在他们经过的地方炸裂开来,眼看着就要追上两个人了,两个人也快到了洞口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支破云箭势如破竹从洞外向两人射来,白兰卿下意识地松开了苏凌霄的手,一推他,这才没有射中他。但是两个人也因此而分开了,也正是因为白兰卿的这一停顿,火药炸裂的趋势赶上了她。
就在一瞬!她脚下的石块被炸空了,地上一道口子瞬间裂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裂开,白兰卿踩空了,一下就掉了下去,苏凌霄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白兰卿这才没有掉下去,但是整个身子却是悬空在裂缝壁上的,摇摇晃晃的,眼看两个人就要全部掉下去了。
所幸这个时候,炸药没有继续在引爆周围的地方,但是他们头上的石头却也在摇摇晃晃,掉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白兰卿感觉到苏凌霄抓住她十分吃力,但是他却没有要松手的感觉。
白兰卿看向身下,是看不见底部的万丈深渊。若是掉下去的话……绝对是尸骨无存。
白兰卿想踏上内壁借力爬上去,但是她一踩上内壁才发现上面实在是过于湿滑,想要作为借力点上去是不可能的。她就像咸鱼一般挂在内壁上,所有的吃力点只能依靠着苏凌霄抓住她的胳膊。
“苏凌霄,松开我吧。”
突然,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