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芳坐在蓬蓬头女人的车上，听她自我介绍，“你叫我柳青就行。”
“行。”孙丽芳点头，却发现对方把车停到了一个大商场楼下。
轻飘飘的下车后，又帮她拉开了门。
“走吧，买衣服。”柳青抱臂立在一边，“把你捞出来又不是为了气你，我得对你负责啊。”
她看着不动的孙丽芳，又道：“怎么？看我看的那么入神？”
“你不是警察吗？”
孙丽芳有些疑惑。
一天到晚穿制服，哪有时间穿私服？
坐在车上的时候，她就看到后座堆着几个巨大购物袋。
“穿着徽章制服的不一定是民警。”柳青身板笔直，“是你女儿跟你说的吧？”
孙丽芳一下子反应过来。
也对，周心雅根本分不清警察跟军官。
看对方的气势跟身板，再结合车上的徽章——
柳青应该是个女军官。
“走吧，我请客。”柳青随意把钥匙丢给门童，推门让孙丽芳进去，又侧身回头道：“我花的可不是我的工资。”
“事先说明，这是公司分红。”
“别那么看我啊。”
柳青一路说着，带她去挑衣服。
怀孕也没什么可挑的余地，孙丽芳选了个深蓝色宽松A字连衣裙。
胸口绣着蝴蝶，腰带是同样布料的轻纱。
从中间打个蝴蝶结，腰带两端还有精致的珍珠垂在下面。
裙摆高于膝盖，腰带系上，便露出一双长腿。
“啧啧啧。”柳青绕着孙丽芳转了一圈，“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老公才出轨。”
家里有这么一朵鲜花还去“追”投资人的女儿。
当然，从利益上来说，到底是人家给的更多。
“你！”孙丽芳瞪过去。
柳青已然不见刚开始稳重优雅严肃，现在跟孙丽芳打起了哈哈，“我就是个男人婆，还是家族联姻。”
“就没对爱情有什么希冀。”
“不过你。”说到这里，柳青看了眼孙丽芳的脖子，又往下扫了眼，隐晦的笑了笑。
“感情好哇？”
连衣裙是中式领口，旗袍那种立领盘扣。
孙丽芳万万没想到柳青竟然会偷看。
“你给我出去！”她双手把柳青往外推。
“怕什么？我两都是女人。”柳青一边笑一边后退，“再说了我家女儿跟你女儿都光屁股睡一张床。”
“我有的你也有，怎么就不行了。”
孙丽芳默默捏起了拳头，举起来。
“好啊好啊，我出去了。”柳青套上自己的连体阔腿裤，踩着高跟出去了。
外面乐不可支的笑声，让孙丽芳再一次后悔先前认为她优雅的判断——
这就是个女流氓啊。
也是被这一打岔，孙丽芳心口酸涩的情绪散了点。
乘车前往宴会所在地，柳青的面孔就是通行证。
一路畅通到了门口。
听到里面悠扬的大提琴音，两条腿却突然不知道怎么迈进去。
“你就当他帮你赚钱了呗。”柳青揽着孙丽芳肩膀贴上去道：“我就这么想的——”
“我老公在外面出卖色相，赚钱回来给我花。”
“想开点，我可不是让你难过才来的。”
说到这里，柳青把孙丽芳的身体转过来，正视道：“既然他能找女伴，你怎么就不能找男伴了？”
“走！”柳青冲在前面拖着孙丽芳的手，“我给你找个漂亮男人。”
“这也是我对你邀请，好好享受宴会。”
“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柳青拍了拍孙丽芳的肩膀，“给我挺起腰板来！”
说罢，她让孙丽芳等着，等她去抓个“壮丁”过来。
许是被这种情绪带着，孙丽芳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青可真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今天中午才听到的声音，孙丽芳不会忘记。
一转身，就看见男人笑得像个狐狸。
看着就不怀好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孙丽芳后退一步，四处张望假装没看到。
只要不说话，就没事了。
却不想，男人又走到了她面前，“你今天害我被骂，没忘吧？”
“我现在可是你的债主。”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伽城。”男人自顾自说着，注视着不耐烦的女人。
更觉得好玩。
看她气呼呼的能忍到什么时候。
“那你想怎么办？”孙丽芳垮着一张脸，“欠你的，我现在就还，行吗？”
她看到男人的笑就发慌。
“陪我跳一支舞吧。”陆伽城可怜兮兮的说：“谁叫我是个可怜的业务员。”
“都没人陪我。”
说罢，又对她眨眨眼，“你也没人要吗？”
“你那没良心的老公哪去了？”
孙丽芳正想说话，原先缓慢的过场音乐就换了，新一轮的舞曲响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牵了起来。
男人的手凉凉的，不像是养尊处优的手掌，指节处有着粗糙的茧子。
“我不会跳舞。”人已经被拉进来了，孙丽芳还有点发憷，“你找别人吧，不好意思。”
这种大场面，身边的男男女女像是飞旋的蝴蝶，长长的裙摆在空中舞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像是自信的旗帜。
她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有才艺所以怯场，所以把精力都放在了培养女儿身上。
希望她好，她会。
那样就不会像自己一样怯场。
“我也不会。”陆伽城举起女人的手，“但我想学，总得有个伴吧。”
“试试就会了。”
说罢，孙丽芳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撑开翅膀的蝴蝶完成了一次旋转。
“你骗我的吧？”
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下颌，“不会你能跳这么好？”
陆伽城喉结上下动了动，努力憋笑，“那可能是我比较聪明。”
孙丽芳正想反击，就见他侧首使了个眼色，“看那边，是不是你的朋友？”
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孙丽芳看到了去“抓壮丁”的柳青。
她正在跟一个男人横眉竖眼说些什么。
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就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便错了。
“诶哟。”陆伽城轻呼一声，“你踩到我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
在自己不熟的领域做错事，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越急错的越多。
第二脚，第三脚，第四脚……
这踩的孙丽芳都不敢说话了，她想松手。
可这手臂举着旋转，在惯性下使不上劲。
“你快放手，不然踩坏了，我可不负责。”孙丽芳恨恨道。
男人依旧是笑眯眯的一言不发。
没有意料中的指责跟打扰，孙丽芳反倒能静下心，找准节奏。
步子对了，“飞”了一圈下来，身边的人渐渐离场，又有新的人加入进来。
孙丽芳这才发现，上一曲已经结束了。
现在已然过渡了中间的舞曲，进入了下一曲。
可他们此刻还在中间，无法出去。
另一侧，李志接到妻子江梅梅的电话，站在二楼包厢外干着急。
里面在谈生意。
老板娘来了。
他现在不能进去打扰，而投资商的女儿还在旁边向他打听老板的喜好。
急的说不出话的李志只好找个借口“尿遁”到了二楼栏杆前。
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楼下自己的“死敌”——
京大“黑马”正快乐的荡漾在舞池。
自己辛苦凑在老板面前，而人家却从不阿谀奉承。
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投资人一致的青睐。
不行，待会要给老板打小报告才行。
……等等。
突然扫过什么，李志扶着栏杆，探过身去——
那个跟黑马跳舞的人……
好像是他们老板娘？
李志还没回神，就听身后传来周允石的声音，“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说罢，又按了按他的肩膀，“是不是太累了？”
李志：“……”
紧接着，肩膀处的力道猛地加重，李志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