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你这个贱种！”
般姝拧了下眉，她抬眸睨了眼前面巷子口，三个高壮男子正对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少年下死手。
口吐秽言。
扶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般姝。
见她目光顿住，扶策温声询问：“要我去制止么？”
般姝轻轻按住手腕处发烫的那枚桃花印记，嘴角勾了抹浅淡的笑意，“嗯。”
她往前靠近几步，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见了般姝，心下便升起邪念，可再看到一脸无情无欲的扶策，顿时脸色大变，扑通一声猛然跪地。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道君恕罪……”
扶策在人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信力。
众人将他当作神明祭拜。
扶策在旁人面前，一向冷言寡语，“滚吧。”
此话一出，那三个男子哪敢再耽搁？忙屁滚尿流地逃离扶策的视线范围！
“起来吧。”
小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枯瘦，脸色发黄，一看便是长期营养不良，他抿唇看着般姝温柔伸出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般姝也不在意，她挑了下眉收回手。
“扶策，你把他收下吧。”
般姝淡淡说。
扶策有些意外，眸光微闪。
般姝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她怕麻烦，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去帮别人解围，扶策难免多看了小少年几眼，心里暗自思忖他身上有何特殊……
“好。”
扶策居高临下地看他，声音清冷，“你可有名姓？”
小少年犹豫着摇头，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没有。”
“商黛。”
般姝轻轻一笑，“商於朝雨霁的商，眉黛远山攒的黛。”
“哦。”
其实他听不懂。
但他觉得很好听。
般姝和扶策带着他去酒楼里吃了点东西，扶策话少，只是沉冷目光偶尔瞥过商黛时，总叫人头皮发麻，手脚冰冷。
似置身于千年寒冰中。
骨血都冷得寸寸凝结。
扶策不喜欢她把目光分给旁人。
他随手捏了一个符咒，一道冰蓝色的幽光窜入商黛的眉心，转眼便消失不见。
扶策面色微微诧异，没想到随手捡的乞儿修道天赋竟还算上乘。
没过多久，一穿着道服的年轻弟子恭敬作揖，“扶策师兄，般姝小姐。”
“把他带走。”
扶策指了指一旁狼吞虎咽的商黛。
商黛面色怔愣，他面容枯瘦，但隐约能从眉眼中看清他日后妖孽惑众的容貌。
扶策心下竟升起了某种危机感。
待那年轻弟子把商黛领走。
扶策认真委屈地望着般姝，“你可是嫌我老了？”
般姝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
原身修仙七百年，扶策修道六百余年，满打满算，他还比自己小了不少呢。
不过修仙界的年龄也不能与俗世相较。
“为何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对他那么特殊……”
般姝好笑道：“我与他有缘。”
扶策闷闷“哦”了声，不说话了。
啧。
还生起闷气来了。
般姝伸手捏了捏扶策的耳朵，又暧昧地摸了摸他的喉结，促狭地笑，“吃醋啦？”
“嗯。”
他承认得倒快。
般姝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她缓缓凑近他，柔软的唇瓣轻轻碰了碰他下意识闭紧的薄白眼皮，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
扶策的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
愈来愈快。
他抿了下唇，竭力克制住翘起的唇角。
耳垂慢慢染上绯红。
连冷白的脸上也泛着诱人的薄红。
让人总想要再轻薄他些。
般姝微微笑了声，靡艳的嗓音里压着些许挑逗，她冰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微翘的唇角，“呐，开心了？”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是薄唇附在般姝耳边，极小声地吐字：“还要。”
轻微的哑，摇晃的颤。
他一身纤尘不染的干净白衣。
就连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都清冷到极致。
仿佛多看他一眼便是要将他玷污。
毕竟他天生就该高坐神坛。
世人唯有虔诚拜祭他。
可在她面前。
神祇也走下神坛，被她拽入情欲中，永世不能翻身。
般姝心念一动。
这是酒楼二楼，包厢，耳边是小贩的吆喝声，酒客们的高谈阔论声。
还有一道极难忽视的——
男人咚咚的心跳声。
扶策的声音很好听，清冷，佛性。
犹如半山头经年不化的白雪。
她想靠近。
却又深知会被这刺骨的雪灼伤。
般姝一下分了神，直到男人难耐地闷哼一声。
她抬头。
正好撞进男人幽邃漆黑的眸底。
带着一丝不满。
扶策阖眼，淡淡吐字，“坏妖。”
般姝无暇应他。
一室沉默。
细微的雪檀沉香摄人好闻，好似清晨僧佛踏雪归来，虔诚在寺庙跪拜佛祖时，身上不慎沾染的香火气。
佛祖不会想到。
他的信徒，并未虔诚跪拜他。
而是放肆在情欲中沉沦。
小姑娘清甜的嗓音含着抹哭腔，小声地“扶策”“扶策”两个字叫唤着。
仿佛除了这两个字，旁的什么都不会说了。
漂亮的狐狸眼泛起水波。
扶策阖了阖眼皮，压下心底深处不断晦涩翻涌的黑潮，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他说错了。
般姝不是坏妖。
坏的，明明是他。
清冷有如神祇的男人眸子紧闭，额间一滴冷汗划过他精致的面庞。
潋滟勾人。
般姝仰头，看着男人失控懊恼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笑，转瞬即逝。
“商黛生的好看么？”他问。
般姝：“？”
见她怔愣，扶策仍然不依不饶，“他生得好看些，还是我生得好看些？”
自然都好看。
商黛日后长开，容貌妖精似的稠艳勾人，但扶策更是清冷禁欲，五官精雕细琢的精致。
一时分不出谁更俊俏些。
般姝不说话，将整张脸埋在他冰凉的修长脖颈上。
扶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将她抱得很紧。
“你好凶。”她说，“小孩的醋有什么好吃的。”
“抱歉。”
扶策认错很快。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哦。”
“下次温柔点。”扶策轻轻哄着她，“乖，这次有些失控。”
“骗人。”
般姝红着眼眶抬起小脸看他，这副样子看着便惹人欺负，扶策垂眸盯着她，半晌，赔罪似地唇角半弯：“带你去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