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我,憋红了脸,她是想说话,可残忍到了极点的病魔在最后关头也没有丝毫怜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留给她,静月尽力了,也放弃了,像泄了气的皮球,长长地吐出一口余气,奄奄地合上眼睛,带着一肚子没有说出来的话,走了!
生命的余晖渐渐散尽,我抱着静月冰凉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大哭着……哭声响彻云霄,惊天地,泣鬼神!
黑发人送白发人,张红肝肠寸断,几度哭到晕厥。
生命,在自己的哭声中诞生,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去,难道人生当真是一场悲剧吗?
晕厥的张红被詹姆斯推出手术室,我打发韩建国和晋儿去照顾,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和静月待一会儿,我死死地抱着心爱人的遗体不肯松手,放佛抱着就不会失去。
那天,我抱着“沉睡”中的静月,伴随着眼泪整整自言自语了一个晚上,我从来也没有不休不止地说过那么多的话。
当黎明的旭日再次升起,我对静月说了一句:“亲爱的,又是美好的一天,老公带你回家。”
太阳每天照常升起,可有的东西却无法轮回。生命自从有了起点,便不知终点会在哪里,因此每一个可以拥抱的今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张红、韩建国、晋儿,怀着悲痛的心情走进来,看到沉浸在丧偶之痛无法自拔的我,张红红着眼睛安慰道:“静月已经走了,你要坚强起来,还有孩子呢。”
“是啊!静月她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晋儿说。
“给孩子换衣服吧。”韩建国提着张红一早整理出来的女儿的遗物说。
“静月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套裙子了,可惜病情恶化了怕着凉,买来一直没穿过,今天就给孩子换上吧,希望孩子到了那边不要再受这等折磨了。”张红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出。
“擦擦,别滴在女儿身上。”韩建国提醒说。
张红用袖口揩去泪水,吸了一口气说:“换吧。”
“你和肖飞换,我们回避一下。”韩建国拍拍晋儿的肩膀出了手术室,晋儿也跟着出去。
我和张红小心翼翼地宽去静月身上所有的衣物,用白毛巾从头到脚给静月“净身”,从里到外换上了新衣服。
换好衣服,等候在门外的殡仪馆工作人员进来给静月化妆,着装后的静月看不出一点死迹的样子,如同一个安静的睡美人。
十时许,遗体被转运到殡仪馆。那里,哀乐低沉,遗像高悬,花团锦簇,庄严肃穆。大家围绕在静月遗体周围,以默哀的形式与张静月做了最后的告别。
2016年3月13日11时整,在大家此起彼伏的哭声中,张静月的遗体被缓缓推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炉里。一进一出,张静月永远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抱着化为灰末的骨骸,我的心久久难以释怀,仿佛她从未离开,就萦绕在身边,我感觉得到可就是触摸不到。
回到家里,张红遵照女儿的遗言,交给我三样东西:葫芦丝、两枚魔戒和一封书信。葫芦丝是那年在云南,张静月手工制作送给我的,魔戒是在新西兰求婚戴过的,我展开书信,是张静月的亲笔,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肖飞,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你知道我有多么的不舍吗?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我们一对可爱的儿女,他们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还没照顾他们呢,还没陪他们成长呢……
我走了,愿你把我们的爱情安放在圣湖旁,作为永恒的祭奠安放在那个你我共同堆砌起来的玛尼堆里,因为我们的爱情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也愿你取出和晋儿的爱情,继续延续下去,因为你们的爱情还未泯灭,因为晋儿还是那个始终深爱着你的人,相信你心里也从未放下过她。
肖飞,忘了我吧,勇敢地夺回属于你的爱情,重新牵起那双你本不该放开的手。晋儿和丰国庆生活在一起不幸福,只有你才能带给她真正的幸福,欢欢需要你这个亲生父亲,思思、晋晋也离不开父爱和母爱的陪伴,这个母爱,我希望是晋儿给予,我相信也只有晋儿才能把我们的孩子视为己出,把你和孩子交给她我放心。
肖飞,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和晋儿在一起,一定要给三个孩子营造一个健康、完整、有爱的成长环境,希望你和晋儿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希望你们一家五口幸福永久,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
爱你的张静月
2015年3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