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儿关掉油烟机,解下围裙,端着一盘缕缕飘香的鸡蛋葱花饼出来。
“真香!”我从晋儿手中接过盘子放下说。
“你还没尝呢,怎么就知道香?”晋儿在我对面坐下说,“你快尝尝嘛,好不好吃?”
我笑着拿起筷子,先尝了鸡蛋葱花饼,又分别尝了两道菜,点头赞美说:“刮目相看啊!色、香、味俱全,一百分!”
“你就安慰我吧。”晋儿谦虚地说,“鸡蛋葱花饼就不说了,这两到菜还合你胃口吗?说实话。”
“合,绝对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我又特意各吃了一大口,满口油香地嚼着。
“爱吃就好。”晋儿看着我,会心地笑了。
“别光看我,你也吃。”我递给晋儿手中一双筷子。
晋儿吃了一口说:“酒呢?上酒。”
“这儿呢。”我弯腰从桌底把红酒拿上桌,用红酒起子拔出软木塞说,“空腹饮酒伤胃,你吃两口,吃两口我就给你倒酒。”
“真啰嗦。”晋儿满腹牢骚地又吃了几口。
“这才好嘛!”我双手捂着红酒说。
“可以了吧。”晋儿用筷子敲着酒杯说。
“好吧,我给你倒上,咱们慢慢喝。”我开始倒酒。
晋儿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说:“谢谢肖飞同志陪我喝酒,我先干为敬。”
话落,碰杯,半杯红酒爽快下肚。我赶忙跟上,不且我放下杯,她夺过酒瓶又自己倒上。
“你慢点喝,好歹照顾我一下。”我紧随其后。
“不知为何,今儿个特香酒,你慢慢喝,我不催你,你也不要看我。”晋儿一杯又下肚。
左一杯,右一杯,一瓶红酒没怎么喝就见了底儿。
“翻片儿,上啤酒。”晋儿脸颊泛着红晕说。
“缓缓再喝,不然该醉了。”我说。
“我没事,你就让我喝吧。”晋儿恳求着。
或许,她是该醉一次了,彻彻底底醉一次。
“你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吗?你怎么了?是不是丰家又为难你了?”我说。
“不要问了,我想喝酒,你让我喝酒。”晋儿弯腰自行去拿酒,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我赶忙扶起来,晋儿趴在餐桌上,埋头好像在抽噎着。
“晋儿,你到底怎么了?”我拍着她的背,心急如焚地说。
“肖飞,我今天才觉着自己活得特失败,无论家庭、婚姻、感情、工作……每一样都是失败的。”晋儿伤心地说。
“不许你这个样子,谁的人生不会遇到点挫折呢?难道你就因为眼前遇到了风雨,而否定了风雨过后还会有阳光出现吗?坚强一点。”
“我不是一个女强人,我只想做一个有人疼,有人爱,伤心的时候有人哄的小女人,有一个温馨的家,和谐的生活环境,我的要求高吗?”
“生活不是给与,是争取,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唯有自己最清楚,唯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能争取得到么?”晋儿抬起头,泪眼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想要一个充满爱意的家,我想要欢欢回到身边,我想要回去工作,我是一直在努力着,可回报呢?”
我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晋儿说:“功到自然成!越是令人感到失望的处境,就越说明离成功不远了,继续努力,别让自己败倒在最后几步。”
摆大道理,我想人人都可以高谈阔论,同样的话,我们可以去劝说别人,却往往说服不了自己。
我也是从黑暗中走过来,又停留在黑暗中的人,所以更能切身地体会到,一个处于低谷的人最需要的不仅仅是理解与安慰,重要的是帮她排毒,让她把憋在心里的苦水统统倒出来,倒干净了,心理负担也就减轻了。
晋儿是一个不喜袒露心扉的人,有什么不快宁愿憋着也不愿说出来,看着她此时泛红的脸颊和模糊的神志,我庆幸这酒是喝对了。
我遂晋儿意愿,不吝地又打开两瓶啤酒,我一瓶,她一瓶,我陪着她,不醉不罢休。
随着酒精浓度的渐涨,不胜酒力的晋儿很快失去了意识,看火候已到,我行动了。
我循循善诱说:“你要带我去,欢欢指不定就要回来了。”
“切!吹牛,你有我了解丰家人?他们是吃软不吃硬。”晋儿吐字不清地说。
“你是清楚,也没见丰家人怎么着。”
“你不懂。”
“哦?这么说你搞定了?”
晋儿愁肠百结地说:“不确定。”
生活中,折磨我们的何不是那些备受期待,又迟迟确定不了的事情呢?正因为晋儿心里不踏实,所以才会难受如此。
“不确定?为什么?”我听不懂了。
“因为……”
酒精的作用下,晋儿敞开了心扉。
6
“上午一到D市,晋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丰家,家还是晋儿在时的那个样子,基本没什么变化,变得是曾经属于自己的家,今天却要被再一次当成婚房,用来迎娶新的主人。
晋儿没有伤感,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她信奉的恋爱婚姻观,所以她是带着善意的祝福来的。
晋儿的出现给了丰家七大姑,八大姨们一个莫大的震撼,在坐之中,当数丰妈妈尤为警觉,她一改往日的慈祥,带着敌意和恐吓的口气说:“今天是我儿子的大喜日子,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晋儿忍者不快,友善地说:“要胡来,我就不会一个人来了。”
“妈妈……”
保姆领着欢欢从厨房里出来,欢欢手里抱着一个刚洗过的大红苹果,她看到晋儿,欢快地叫着。
“宝贝!”晋儿弯下腰,拍手叫着,她想抱抱女儿。
欢欢把苹果丢到一边,张开双臂朝晋儿跑来,丰妈妈见状,矫健地拦截住欢欢,她抱着打闹的欢欢,退回到七大姑,八大姨的包围圈里,仗着势力强硬地说:“欢欢是我们丰家的后代,你休想把孩子带走。”
晋儿失望地长舒一口气,无奈地说:“妈,我叫您一声‘妈’,是还惦念着我们婆媳之间的感情,嫁入丰家的两年来,您对我的好我样样都铭记在心,您说的没错,欢欢是丰家的后代,骨子里也流淌着丰家的血脉,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我也从未想过要去改变,您做过母亲的孩子,也做过孩子的母亲,相信您知道母亲最牵挂的是什么?知道孩子在她的成长中最需要的又是什么?您可以给与欢欢快乐,却永远无法让孩子感受到母爱,您的爱不是真正的爱,是一种自私的爱。”
晋儿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说得诸位长辈哑口无言,他们或许是在自省呢。
“妈您大可放心,我今天不是来闹事的,今天是丰国庆大喜的日子,我是应国庆的邀请来祝福他的。”晋儿上前几步,把拎着的手提袋放茶几上说,“立秋了,天气一天天渐冷,我给欢欢织了一件毛坎肩,天气冷得时候麻烦您给孩子穿上。”
要强的晋儿无法再忍受下去,她是不会在众人面前落泪的,于是她一个转身,捂着嘴飞速地跑出屋子,她没有跑远,在楼下假山附近的长椅上坐着,她哭泣地仰望着家里的阳台,多么希望能看到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