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门外,吴叔叔留下看车,我们其他人进去。
与上次不同的是,相见之后赵新梅没哭,且肖飞的精神面貌也不错,他微笑着向我们挥手,愉悦地依次和我们通话,妈妈也鼓励了他几句,肖飞的精神愈发抖擞了。大家长话短叙,又特意为我预留了单独和肖飞谈话的时间。
“静月,你看我的胡子刮的干净不?”肖飞抬起下巴说。
“干净!”我抓紧时间,直入主题说,“肖飞,我要去美国深造了,可能以后不能来看你了。”
“真的?太棒了!”单纯的肖飞一阵惊喜过后没有快乐反而忧,“要去多久?”
“三年吧。”我表情自然地说。
“这么说,你三年都不来看我了?”肖飞愁眉苦脸地说。
“不一定,也许我会随时来抽查的,所以你要时刻保持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就像今天这样,能做到吗?”我安慰着说。
“能、能……”肖飞踌躇地说。
“能你就笑笑嘛!”我童真可爱地说。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肖飞勉强地笑了笑说,“出狱那天,不管你有多忙,都得来接我。”
“我……”我内心激烈地斗争着:还要最后欺骗肖飞一次吗?
“时间到,6号回去。”狱警过来提示。
肖飞久久不愿放下话筒,渴望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他在等着我的一个肯定。
我心有不忍,闭上眼睛一个劲地点头:肖飞,对不起!请原谅我从始至终对你的欺骗。
肖飞笑了,笑的那么真切,他满足地放下电话,恋恋不舍地离开。
望着肖飞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落泪了:我亲爱的肖飞,这恐怕是我生前见到你的最后一面了,请让我认真地记住你吧!
15
返回途中。
妈妈叮嘱着我:“该见的你也见了,该交代的想必你也交代好了,到家你就直接按那个理由说吧,别拐弯抹角了,咱们还要赶回北京呢。”
我闭着眼睛,捏着鼻梁骨,缓解着压力。
踏进家门,赵新梅忙不停歇地给大家沏茶。妈妈偷偷给我使眼色,可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妈妈开口了:“肖飞妈妈,别忙乎了,坐下咱们聊聊。”
蔚然和肖占福往里面挪了挪,赵新梅坐在炕沿边,朴实地看着我们。
“肖飞没有让我失望,我很满意。”妈妈抛砖引玉,道出重点,“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让你们知道了。”
“什么事?”肖占福好像感到了不妙,神色紧张起来。
“肖飞公司的事。”妈妈耿直地说,“也许你们还不知道,肖飞的公司已经保住了,是静月背着你们和我悄悄干的。”
“啊?”肖占福和赵新梅吃惊地看着我,蔚然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静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肖占福眉头紧锁,额头挤出几道深深的皱纹。
“我……我有苦衷。”我步妈妈后尘入戏,表演着说。
“有苦忠你更得说了,不要一个人憋屈着。”肖占福一脸茫然。
“让静月跟你们说吧。”妈妈叹息着说,“老吴,咱们出外面等着。”
妈妈把我领上道儿了,撒手不管了,我……硬着头皮上吧。
在肖占福夫妇疑惑的目光中,妈妈和吴叔叔先后走出屋子。
“到底怎么一回事?”肖占福急切地问。
“都是我欠考虑。”我面红耳赤地低着头,将善意的谎言娓娓道来,“肖飞出事那会儿,看着大家着急,我也坐不住了,去求我的前男友,他很有钱,五百万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答应了帮我,但提出一个条件:让我跟她结婚,否则就不帮我,我没办法,犹豫了好几天,最后……答应了。”
“你是犯糊涂呀!我们宁可不要公司也不能失去你呀!”赵新梅急的眼眶都红了。
“静月,你留下,咱们把钱给他还回去。”肖占福情绪激动地说。
蔚然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叔叔、阿姨,回不去了,我已经与他签了一份合约,如果我不嫁给他,就得十倍退还违约金,五千万啊!”我环环紧扣,配合着逼真的痛苦表情说,可见我是多么的处心积虑。
肖占福和赵新梅怔住了。
“公司是肖飞的命脉,是他的魂,我不愿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入戏太深,哽咽着说,“叔叔、阿姨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我相信肖飞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最好的。”赵新梅泪点低,受到我的感染,落泪了。
“臭小子!气死我了,为了他那个破理想连累了多少人,看我不把它给毁了。”肖占福勃然大怒,唇色发紫。
“叔叔千万不可以!不然我为此付出的心血就枉费了。”我冷静地说,“只有把公司经营好,发展壮大,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可是你……唉!”肖占福狠狠拍着大腿,瞬间仿若有所觉悟,“你不会是有别的原因吧?”
我内心一下慌乱了,心跳那叫一个快,可我依旧能装作镇定,这就是心理素质。
我镇定自若地说:“遇到肖飞后,我才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为爱我也努力过,我是多么地想与肖飞长相厮守,如果不是突发这些变故,我们从新西兰回来就应该……叔叔、阿姨,我是不得已,我已经跟肖飞说了要出国留学,好久不能去看他,我希望你们也能暂时瞒着他这一切,我不想让他自责、难过,能做的我都做了,请你们原谅我。”
我得离开了,因为我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多待一分钟都有穿帮的危险。
“静月,阿姨舍不得你。”赵新梅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地说。
肖占福和蔚然慌忙从炕上下来。
面对如此真情,我惭愧的不能自已,我“扑通”给二老下跪,带着哭声大叫了一声:“爸!妈!”
我叫出了长久以来积压的辛酸和抱歉。
“这是干吗?”肖占福和赵新梅赶忙扶我起来。
“我做梦都想叫你们一声爸、妈,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请爸妈原谅我,如果有可能,请让晋儿做你们的儿媳妇吧,她跟肖飞有剪不断的情缘。”看着二老老泪纵横,我没有再说下去,捂着口鼻,哭着跑出家门。
“静月……”蔚然呼喊着追上来,追到车前,蔚然后悔地对我说,“早知这样,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你保密的,我敢确定,肖飞知道了这件事会伤心欲绝的。”
我双手抹了一把脸,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说:“选择意味着失去,有失才有得!肖飞失去了我,但他得到了公司,你就帮我开导开导他吧,想开点。”
“肖飞遇上你是他的福气,公司是你舍身换来的,我定当不遗余力地经营好,然后交给肖飞。”蔚然真诚地说,“祝你幸福!”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我张开双臂,献给了他一个代表至高友谊的拥抱。
我微笑着转身上车。
车子缓缓开动,我打开车窗,看到了凝望着我的肖占福、赵新梅,还有蔚然,我探出身子朝他们轻轻挥手,作别我亲爱的人。
路过楼房,我独自上去了一趟。
我带走了肖飞让我保管的那枚戒指,带走了我送给他的葫芦丝,因为肖飞要迎接的是新的未来,我就必须让他抛开过去。我留下了金镯子,留下了房门钥匙,留恋的目光环顾了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一关门,我的爱情之门也就此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