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二姐来电话,吴颜本能地觉得不会是啥好事,一时间有些发愣,江东轻声询问:“哥哥接吗?”
吴颜回神:“接。”
只要江东在他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怕。
“二姐?”
电话那头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小颜,恭喜你啊,你终于获得异能了!”
吴颜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二姐果然是为这件事打来的。
这位二姐也就是吴敬堂唯一的孙女吴谩语,在吴敬堂孙子一辈的四个人里排行老二,是吴颜被丢弃十九年来唯一一个主动联系过他的亲人,虽然两人感情上并不熟络,但吴颜很清楚,他身为丢尽十一区执政家族脸面的弃子,肯认他并嘘寒问暖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了。
吴颜不想在二姐面前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苦笑道:“二姐,你说我获得异能有什么好处呢?”
那头笑了一声,毫不迟疑地回答:“爷爷打算接你回来了,这还不是好处吗?”
吴颜身子猝地一僵。
他丝毫没有感到高兴,确切说震惊都被一种强烈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没来由的恐惧如炸弹一般在他的心脏里爆炸,迅速沿着神经系统蔓延到了全身,他的脊背汗毛竖立,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被恶魔盯上的羔羊,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那座名为“身份”的五指山。
在无力感的压迫下,他的大脑倏然响起一阵错乱的嗡鸣,他总觉得自己跟吴奕约定过什么,总觉得吴奕背叛了自己,但却想不起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模糊的记忆里,他好像为了某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跟吴奕谈判过,谈判的条件和过程他全然不知,只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在提醒他,吴奕把你获得异能的事告诉了吴敬堂,你又成了他们手里的猎物,你很快就要失去那样最重要的东西了!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听到回复,吴谩语又激动地重复了一句:“小颜,你终于可以回来啦!”
吴颜整个人处于失神的状态,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江东见他面色煞白,轻轻地唤道:“哥哥?”
就是这一声寻常的呼唤,像是天使的圣歌一般让吴颜猛然回神,他右手握着手机,左手在黑暗中摸索,江东连忙握住他的手。
怎么这么凉?
触碰到指尖的刹那,江东心头猛地一颤。
江东温热的体温迅速驱散了吴颜的恐惧,让他从万劫不复的地狱重返人间,他深深地吸一口气,问:“二姐,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当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只要异能足够强大,他就可以夺回人生的主动权。
“你的异能很厉害呢。”吴谩语说,“你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运,被你施放过异能的人会变得很倒霉,越是想得到什么,就越是得不到,虽然不至于让人毙命,但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啊!听大哥说后爷爷可高兴了,他要亲自去第七区接你,而且……”
吴谩语后面的话吴颜听不真切了
他登时想明白了小白鼠吃不到鼠粮的真正原因,下意识地攥紧了江东的手,虽然可以确定江东并没有受自己的异能干扰,但他仍然后怕,如果当初异能施放成功了,那也就意味着他和他的缘分走到尽头了。
虚惊之余,他逐渐恢复冷静,也渐渐有了与吴敬堂对抗的底气。
回去?
呵,吴敬堂把他当成是什么了?想丢弃就丢弃,想召回就召回?
吴颜突然冷笑一声,“二姐,我不会回去的。”
“什么!?”那头明显很意外,“你不回来?!”
吴颜声音透着刺骨的冷漠:“劳烦二姐劝一劝爷爷,若是他老人家来了,一不小心中了我的异能可就不太妙了。”
吴谩语似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啊小颜,那是爷爷啊!你要对爷爷施放异能吗?!”
吴颜毫不客气地回道:“二姐怕是搞错了,那是大哥二姐三哥的爷爷,我可从来没把他当成是亲人。”
“你!”吴谩语好像很生气,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有声音传来:“小颜,我可以理解你,但你不能对爷爷这么无情,他肩膀上扛的是整个十一区的命脉,如果他中了你的异能,你就有想过十一区会怎样吗?当初他把你送往第七区为质,为的也是十一区的利益,那时候第七区与十一区的政治局势剑拔弩张,为了和平,爷爷必须把一个孩子送过去,如果送的不是你,就是我和你三哥了。你可以恨命运不公,但你不能恨一位国家领导人,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因为他位高权重,就可以对自己的孙子如此绝情吗?
因为他身不由己,就可以在我这里获得特权吗?
“二姐,我现在生活地很好。”吴颜藏在眼罩后的眼睛里溢满了讥诮,“没人可以打破我好不容易修来的平静生活,不管是谁,如果执意一试,我倒是不介意奉陪到底。”
他讲话的语气仍然平平淡淡不见波澜,却让吴谩语心底爬升出一股恶寒。
“小颜,你……”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不想见妈妈吗?”
吴颜心弦猛然一紧。
虽然自他离开十一区起,这位生了他的母亲就没有联系过他,但若是问这世上最爱他的亲人是谁,毫无疑问,一定是那位母亲无疑。
他没有做出正面回复,就已经说明他有些动摇了。吴谩语心知这个弟弟并非真正绝情之人,便也不再逼迫他,只说:“我会把你说的转告给爷爷,也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十一区才是你的家。”
说完,她挂了电话。
吴颜摘了眼罩,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不清楚自己异能的时候他不敢去看江东,如今知道了自己的异能,他更是不敢去看了。
江东见他一直低着头,心里也猜到了一些端倪,没有多问,张开双臂抱了抱他。
吴颜无比眷恋地靠在心上人肩头,声音听不出是悲是喜:“我的异能是通过视觉让人倒霉,你以后还是不要跟我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