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里一片嘈杂……哭喊声,轰隆隆的、山摇地动的声音,雷声、风声,雨声……所有的全部混杂一起。
啊!
头痛!
剧烈的痛!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刺目白光,白光后面是绑匪,冷酷,邪妄!
华霆!
……
病床上,浑身缠着纱布的蓝紫儿不安的摇头,干涸的嘴唇启合……说着乱七八糟的呓语。
“……不,不,不要,我爱你……你为……为什么……啊……枪,他们有枪,危险,妈妈,你等等我……”
“小宝!小宝!”
筱桃红见她终于有反应,又惊又喜,催促护士,“快!你快去找医生!她醒了!”
什么声音?
她拧着眉心,有人叫她……小宝?
妈妈?
只有妈妈才会叫她小宝,是妈咪吗?
蓝紫儿猛地睁开眼睛,茫然,是医……院?她……没死?还活着?
刚才叫她的人呢?
她飘忽飞散的眼神终于聚焦,看见了——筱桃红。
干妈?
……
筱桃红大喜过望,“小宝,你醒了,终于醒了,太好了……马上医生就来了……你昏迷了一周啊!”
蓝紫儿眼睛发涩,她是真的关心……感动,动了动嘴角,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怎么?
说不出话了呢?
她咽了一口口水,面露痛楚……
疼!
喉咙火辣辣的疼,嗓子坏了。
……
这时,医生来了,还有护士……
蓝紫儿闭上了眼睛……
听见医生不停的提出问题,让她回答……可是她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觉得累,很累……不仅身体累,心更累
蓝紫儿想到了塞翁失马的故事,没想到,经历了一次泥石流……不仅大难不死,就连丢失的记忆也回来了……
此时脑海里最清晰的一幕:在T国街头,华霆被绑架,一个黑衣人举着枪,一声枪响后,她倒在地上……流了好多的血……
……
华霆!
他呢?
没在。
蓝紫儿心里一酸……她都这样了,差一点就死了,也没回来看看她吗?他的工作就这么重要吗?好薄情。
“市长夫人,患者真的苏醒了?”
主治医师看着病床上毫无反应的病人,疑惑。
“是啊,刚才都睁开眼睛了,后来又闭上了,她一定很难受,你快检查检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筱桃红说。
蓝紫儿都听见了,但是心情低落,一动也不想动。
……
医生念数据。
“心跳正常,呼吸正常,血压……只是高压有些低,低压也正常。”
眼皮被翻开了,“瞳孔大小正常。”
“是苏醒的反应,可她怎么一动不动?”
主治医生想不通,嘀咕了一句。
“真醒了,我看见她动了,还睁眼睛了呢。”
筱桃红再度确认。
“姑娘,姑娘?”
医生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呼唤她。
“小宝,小宝?”
筱桃红也叫她。
……
沉浸在回忆里的蓝紫儿被他们干扰,思路被打断,心烦,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医生松了一口气。
“万幸,万幸,姑娘,你看我这里,这是几?”
他伸出一个手指。
她眼珠都没动,心想,这个医生拿她当傻子吗?1,难道还不认识吗?
蓝紫儿嗓子疼说不出话。
双手缠着白色的纱布,像猪蹄似的,手背还接着各种管子,动不了,又一想……也是,现在自己跟傻子好像没什么两样,傻就傻吧,无所谓。
"这是几?"
这回,医生又伸出两个手指,1都不知道,2更不知道了,她还是没有反应,他最后无奈的摇头。
“患者脑子有些不清楚,目光呆滞,认知方面也有障碍,虽然苏醒了,但还要继续观察,随时检查。”
他走了。
筱桃红叹一口气,她也走了……
……
病房——终于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蓝紫儿重又闭上眼睛,她的世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累了,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好累,只想睡觉,睡觉……
很快,睡着了。
这一睡,更像是昏睡……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不想醒来,不想面对恢复记忆后的那些烦恼……
不知道过去多少白天和黑夜……
这一天。
毫无预警,蓝紫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相貌清俊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身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宫……澹明?
是他!
她又惊又喜。
“你还好吗?”
蓝紫儿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虽然,声音沙哑的好像一辆骑了二十年都没修理过的破车,她却觉得这是最好听的声音,太好了,他也都走出了那场灾难,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还好。”
宫澹明温润的笑。
“没想到,我们都还活着。”
蓝紫儿无限感慨,想起那天的凶险一幕,明眸里有晶莹闪烁,还以为……他们……
“你睡了好久。”
他的恬静、祥和。
“多久啊?”
蓝紫儿抬起手,发现,手掌还没有分瓣,还被纱布包着呢。
“距离我们遇上泥石流已经半个多月了。”
龚澹明声音里有淡淡的感伤。
嗯?
竟然半个多月了?
蓝紫儿尚有几分惺忪的眸子,多出了几分野村孤烟般的薄凉,这么久了,华霆……还是没来看她,内心酸楚……唇角却上扬。
“那确实睡很久了,澹明,我不会变成猪吧?”
说完,她笑了,笑着笑着……却又泪珠凝聚成行,从白皙的脸颊滑落。
宫澹明笑容消失了。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疼?”
“啊?我哭了吗?”
蓝紫儿抬起包着纱布的手摸了摸脸……看见了水渍……她情绪这么不稳定,是因为失去的记忆恢复了。
本来,过去缺失的记忆都回来了,是一件好事,困扰她很久的疑团也都一一解开。
为什么T国话说的很吃力?
D国话却这么流利?
为什么D国的风土人情和饮食对她这么有吸引力,民俗的乡村俚语运用的这么熟练?
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让蓝紫儿难过的,不是她从前的私生女身份,也不是亲生妈妈被炸死的悲痛,而是华霆这个男人,竟然从来也没有爱过她。
无论是在枪击案之前,还是枪击案之后……他都没有,有的只是掠夺和玩弄,而她却很没有出息,先后两次的两个身份……都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