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
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司芜在哪个手术室。
时绵绵拎着三份便当去了三楼。
走廊尽头,有两个男人。
薄寒野还有左二。
她的脚步声很轻,走廊里面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薄寒野似乎心有所觉,朝着那边看了一下。
就看到楼梯口处,往这边走来的时绵绵,漆黑的瞳孔,有一丝波澜掠过。
他几乎下意识的,快步走过去,接过时绵绵手里的便当盒。
时绵绵眼睫轻轻颤了颤,没有拒绝,任由对方拿走。
望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时绵绵拧了一下眉,“她伤得很严重么?进去多久了?”
“腿上被刺了一刀,伤口有点深,不确定刀口上抹没抹东西。”
闻言,时绵绵皱紧眉头。
只要不是伤到要害,外伤还好解决,若是刀口涂了什么病毒,那就麻烦了。
“查清楚了么?是什么人干的?寻仇报复还是单纯为财?”
眼前的人,太冷静了。
她不应该这么冷静的,哪怕是和他大吵大闹。
可,时绵绵一点也没和他闹。反而在冷静的询问这件事情的始末。
这让薄寒野的心跳乱了。
薄寒野讳莫如深的盯着时绵绵,“人都控制起来了,还没审。”
时绵绵自认还算了解这个男人。
相比把罪犯交给官方,他更喜欢留在自己手里折腾。
“人在哪儿?我想亲自去审。”
说这话的时候,时绵绵声音有点冷硬。
“你还在怀疑,这是司芜自导自演的么?”
薄寒野抬手,按了按眉心,疲倦的说,“如果这是演戏,也太逼真了。
你没看到,不知道那伤口有多深。
司奕见了,都不确定她这条腿能不能保住。”
听他这么说,时绵绵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的。她不信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
可是,司芜真的舍得那样对自己吗?
这苦肉计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或者,她自己都未必算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沉默许久,时绵绵舔了舔唇瓣,看向薄寒野,“不管怎么说,我在这次绑架案里受到了伤害,想知道真相不过分吧?”
清透的杏眼,透着难以撼动的坚定和固执。
她是非审不可了。
想到关押绑匪的那地儿,薄寒野黑眸深不见底。
不是他不想让她去,而是那里太残酷,太血腥,他怕她被吓到。
更怕她会因此恐惧他。
前世,薄寒野永远也忘不了,时绵绵颤抖着唇,手哆嗦的指向他,恐惧又憎恶的说。
“你这个杀人。如.麻的畜。生!”
那个眼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那样伤人剜心的话,听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
“我会审的,你别插手。”
薄寒野抬手就要去搂时绵绵,却被后者旋身,搂了个空。
没抱到女朋友,薄寒野黑眸沉了下去。
下一秒。
薄寒野听到时绵绵的话,浑身冰凉。
“我和司芜,你选谁?”
时绵绵不疾不徐的补充道,“以后碰到这种情况,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么?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赶往司芜身边?”
眼见薄寒野要说话,时绵绵抬起手,抵在薄寒野唇边,嘘了一声。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你还恩情我没有意见,你觉得,你要做多少件事情,才能还完呢。”
这话里的醋意,就跟困扰男人多年的难题:妻子和母亲落水,你先救谁一样。
司芜救过他的命。
在薄寒野心里,司芜远远不如时绵绵重要。
可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这么做。
他亲自体验过绑匪的毫无人性,所以,他很清楚,司芜的命,只在绑匪的一念之间。
婚礼可以推迟,但命没了,就是没了。
薄寒野神色疲倦。
“不能那样算,除却恩情,我和她还是从小认识的朋友。”所以,没办法见死不救。
“噢,我知道了。”
时绵绵冷漠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下次发生这种情况,你还是会这么做。”
说着,时绵绵唇角勾出一抹恶意的弧度。
“司芜出事的时候,你做着那事,就算被吓萎也不会后悔的吧,毕竟只是不举罢了,怎么能和她的命比呢。”
话里的嘲讽,任谁都听得出。
见他们气氛不对,准备找借口开溜的左二,往楼梯口处走,冷不丁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整个人都石化了。
男人最忌讳的是什么?
是不行!
换句话说,就是不举。
左二叹气。
上一个为博老板注意的女人,也嘲讽着说过类似质疑男人尊严的话。
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来着?
貌似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仗着老板宠爱的绵绵小姐,无论说些什么,哪怕是把老板数十亿的合同拿着烤肉,老板也不会生气吧。
左二飞快溜了。这种时候,他装作隐形人会比较好。
“时绵绵!”
薄寒野狠狠皱眉暴喝,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音调一下子降下去几个度。
“别胡说。”
见薄寒野生气了,时绵绵倒是没害怕,她轻轻笑了一下,“打个比方而已,生什么气。”
视线下移,时绵绵盯着男人手里的便当盒,淡声道,“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时家厨娘做的,比不得你那儿大厨,不过味道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里吃饭显然不合适。
薄寒野嗯了声,左手手指动了动,不动声色的牵住时绵绵的手。
柔软的小手颤了颤,却没反抗。薄寒野心里泛起喜悦,将人牵着,往司奕办公室走。
那里有茶几和沙发,安静还没人打扰。
时绵绵带了三份,她取了两份出来,给薄寒野一份,慢悠悠拆着餐具,“那份你留给司芜吧,医院伙食不怎么好。”
看到多出来的那份便当,薄寒野原以为是给左二的,没想到是司芜的。
瞥到对方诧异的视线,时绵绵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她你是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朋友,又受伤了,我不闻不问说不过去吧。”
薄寒野直勾勾的盯着时绵绵。
她变了。
以前她不会顾及世俗礼法,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也懒得伪装,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丝毫不担心会给自己树敌。
她变得懂人情世故了。
学会给自己扯一块冠冕堂皇的皮。
薄寒野也说不出来,这变化是好人坏。
兴许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吃完饭后,时绵绵再次提议要审问绑匪的时候,薄寒野沉吟之后同意了。
时绵绵正要离开时,薄寒野紧紧抱住她。
薄寒野额头抵住她的,低低沉沉的话,飘到时绵绵耳朵里面。
“答应我,无论你看到什么,都别害怕我好么?”
薄寒野轻轻吻着时绵绵的唇角,温凉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带着万分珍惜的味道。
“即便是可怕的魔鬼,也有弱点。
而我的弱点,是你。”
所以,无论我有多卑劣可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
帝都郊外。
别墅地下室。
时绵绵拿着薄寒野给她的钥匙,拧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
地下室修建得很大。
墙壁上摆放着的,是几百种奇形怪状的可怕刑具。
每一种上面都有深浅不一的痕迹。像那种深褐色,显而易见是很久之前的了。
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想再多,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余光,不经意瞥到一个钩形刑具,顶端还挂着块腐烂掉的碎肉(血腥部分省略)……
时绵绵胃里翻滚,没忍住干呕起来。
“时小姐。”
地下室里两位保镖模样的人走过来,跟时绵绵打招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也不知道薄总怎么想的,就这种娇滴滴的女人,叫过来干什么?
时绵绵强迫自己不去想看到的那玩意,转头盯着那五个绑匪。
问,“他们交代了出什么了吗?”
“还没,嘴硬着呢。”保镖讥讽出声。
好戏还没开场呢,看他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抿了抿蠢,时绵绵摆手,“你们继续,别管我。”
这一等,就是等了几个小时。
时绵绵从开始的恶心反胃,到后来的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算了,我来试试吧。”时绵绵走过去,从包包里拿出她以前制作的,高级无敌痒痒粉!
一包下去,烈女变荡……呸,烈男变乖猫。
与此同时。
仁心医院。
两个小时,手术结束了。
司芜从手术室里转移到了vip病房。
诊断报告出来了,除了失血过多,身体其他指标正常,没有感染其他奇奇怪怪的疾病。
薄寒野稍稍放心。
他坐在病房的沙发里,给时绵绵通了电话。
听时绵绵的语气,不像是要和他划清楚界限,薄寒野心头松懈下来。
连续几天因为太过兴奋而失眠,今天更是高度紧张,一直提心吊胆。
薄寒野靠在沙发上,慢慢睡着。
凌晨。
薄寒野被司芜的摁响的铃声吵醒,他缓了一会儿,才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里面去。
“寒?”
以为来的是护士,没想到是薄寒野,司芜惊喜不已。
因着失血过多,司芜苍白的脸色几乎跟雪白的枕头融为一体,令人有种她脆弱得要消失的错觉。
“想要什么?”
薄寒野垂眸看着司芜问。
“水。”
薄寒野点点头,病房里有现成的两瓶矿泉水,还有饮水机。
他问,“你是要凉的还是温的?”
司芜眨眨眼,“凉的。”
薄寒野没说什么,将两瓶矿泉水瓶都拿了过去。扔给司芜一瓶,剩下的那瓶自己拧开喝了下去。
薄寒野皱了皱眉。
喝下去的口感似乎有点不对。
“还早,你继续睡吧。”
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薄寒野勉强回到沙发上,再次睡着了。
“睡吧。醒来之后,你就会爱上我了。”
司芜低低的,愉悦的笑了。
那个人说,没有人能不受痴心蛊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