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生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宝弟妹……”
“啪！”
水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给了何阿生一个大耳光。
“魏水荇，你这个天杀的小贱人，你竟然敢打我儿子！”
桃花娘尖叫着扑过来，还没到跟前，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魏水荇，你、你竟然连我都打！”
“打的就是你们母子俩！”
水荇狠狠卷起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那股子阴狠劲儿把桃花娘给镇住了。
“铁牛哥！”桃花娘忙喊帮手，“你管管魏水荇，我毕竟是她长辈，她怎么能打我！”
“我媳妇儿打不得你，我总能打得了你吧！”
桃花娘才一转身，另一半脸就挨了李三花一巴掌。
她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踢蹬着腿干嚎。
“我的个天老爷啊！李三花，你欺负我一个寡妇，我不活了！”
戏台上的李铁牛忙呵斥李三花：“李三花！丁大人还在这儿呢，你想干啥！好好管管你儿媳妇，咋能随便打人？”
“村长，”水荇面无表情，“我这不是随便打人，我是在跟何阿生算账呢。”
水荇替何阿生还赌债的事，村里人都知道。
李铁牛阴沉着脸怒斥：“算什么账？你自己说好要背下这一百两的债务，怎么，现在就要反悔？既然做不到，那会儿何必说下那大话！”
何阿生赶忙直着脖子附和：“就是就是，魏水荇，你可不能反悔，我都帮你家把菜园子开出来了，足足一亩半呢，你现在要反悔，那不是耍我吗？”
话还没说完，水荇回身扬起手，又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何阿生脸上。
“你这个畜生！我帮你还赌债，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恩将仇报！我家宝儿如何得罪你，你竟然敢把宝儿卖到煤矿去做苦力！宝儿要是出点事，你以为你挨两巴掌就能躲过去？”
村里多数人才听说这事，都惊得不得了，纷纷指责何阿生。
一心护着何家母子的李铁牛脸色讪讪的，他咳嗽几声，抬抬手叫大家别说了：“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也值得闹这么大？李宝儿不是回来了吗？都商量商量巡夜的事怎么办。”
丁三却不同意：“村长，强行买卖良籍犯了大丰律例，这可不是小事，要是魏娘子坚持报官，我们明日就得把何阿生给带走。”
“这种小事哪值得拿到公堂上去说！”李铁牛比何家母子还急，“都是邻里邻居的，撕破脸面不值当，再说，这是两个孩子闹着玩儿呢，不用去公堂，水荇，你说是不是？”
“我呸，是你个奶奶腿儿！”李三花一口老痰吐在地上，“李铁牛，你别仗着你村长身份，就压着我家水荇不敢说话，我告诉你，这个事没完！”
“娘，你别管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置。”
水荇淡淡地笑：“想不报官也行，何阿生，你卖我家宝儿得的那十两银子拿出来，我再添十两，就当是给各位巡夜的乡亲们做工钱了。”
有二十两银子做工钱，立马就有人报名巡夜。
村里人逼着何阿生把十两银子拿出来，李铁牛不敢犯众怒，也虎着脸呵斥何阿生拿钱。
何阿生那银子还没焐热，本来是想着赌债一事了结了，拿去镇里赌一把，这会儿又全吐出来了。
回到家，李三花还在愤愤不平。
“水荇，你怎么心眼儿这么软？要是换了我，我不把何阿生一口牙打出来，就不算完！”
水荇笑着应和几句，打掉一口牙算什么呀？太便宜何阿生了。
肉饼已经全烙好，水荇让麦芽麦穗抬上肉饼，和宝儿一块挨家挨户送过去，送到虎子家，虎子娘正坐在门口哭。
“大娘，你哭啥？”
虎子娘撇开水荇，握着宝儿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宝儿，你虎子哥真没跟你在一块儿？”
宝儿摇摇头：“虎子哥说，他要去南边儿，他要去挣大钱，挣了大钱回来娶桃花，他还让我和他一块去，我不舍得媳妇儿和娘，就没去。”
虎子娘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动静把隔壁的桃花惊出来。
她红着眼圈儿，给水荇行了礼，小声说：“水荇姐，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婶儿。”
水荇递给她几块肉饼：“你拿着吃，别亏待自己。”
桃花又瘦了，水荇真怀疑她能不能活下去。
夜里洗了澡，和宝儿躺在炕上，看着宝儿手心的划痕，水荇就心疼得不得了。
“以后不许再做傻事了，知道了吗？”
宝儿连忙跪在炕头发誓：“我再也不做傻事了，要是再做，媳妇儿就还打我。”
水荇莞尔：“谁稀罕打你，你别睡，把我前些日子教你的《劝学》背一遍，背不下来，明天不许你吃饭。”
翌日，宝儿早饭吃得格外多，足足吃了两碗粥，虽说饭量比不得以前，但还是叫李三花欣慰。
“多吃点好，多吃点，有福气。”
宝儿憨憨地笑：“不是哩，媳妇儿让我背劝学，我背的磕磕巴巴，媳妇儿说，中饭和晚饭只能吃半碗饭，我就早上多吃点。”
李三花就拉下脸：“吃那么少干啥？还劝学呢，一个傻子劝啥学。”
“娘！”
宝儿很不满：“我不是傻子！媳妇儿都不说我傻，娘为啥说？”
李三花一愣，随即讪讪地哄宝儿：“是娘错了，宝儿不傻，娘是觉得背那些之乎者也太累了，怕你不高兴。”
“我高兴着呢！”宝儿拍拍胸膛，“我会写好些字，还能背好多书，我说话比以前流利多了，再过两年，我就不是傻子了，等我有了小娃娃，别人就不会笑话他是傻子的娃娃。”
李三花红了眼，好半晌才道：“还是傻点好，傻点保平安，一旦不傻了，保不齐连命都没了。”
这句话很轻，水荇坐在旁边，听了个正着，顿时心生疑惑。
为什么不傻了，会保不住性命？
宝儿不傻，家里的日子不是会更好过吗？
哪个当娘的会希望儿子是个傻子啊。
才要问，桃花慌慌张张地跑进门：“水荇姐！快，要债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