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机室传来登机的声音,吉儿有些魂不守舍。身边的人大包小包办理托运,她却连个随身的小包也没有。
身上的东西只有一部手机和一个充电宝。
充电宝还是刚才她在站台门前买的,为了防止在抵达法国的时候无路可去。
至少她的银行卡还能通过手机来暂时使用。
宋天宇买的最近的飞机,经济舱,勉强能把人塞下,幸运的是她正巧在窗户边上,能看见窗外的风景。
哪怕因为平流层的缘故,她连星星也看不清楚。
轰鸣一声,飞机上了天空。
底下隐约能看见道路的霓虹灯彩,吉儿有些出神的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飞机飞过法国上空。
眼看黑夜慢慢褪去,逐渐变为白昼。
飞机上的人睡得东倒西歪,哪怕被气流影响,还是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她意外的在这种境况下平和下来。
嘈杂的环境能让她时时刻刻明白这一切不是在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被人暗算的时候。
第一次执刀,第一次看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而后就遇见了安吉。
那个时候…
吉儿有些迷茫,她记忆中的安吉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温柔的带她回去,温柔的教会她怎样应对各种各样的人。毫无保留的教给她防身术。
再后来…好像就是频繁的出入各种场所。他说不信任别人,只相信她。也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能叫别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然也就习惯了。
飞机缓缓落下,气流不稳,她一阵头昏脑胀,而后是熟悉的耳鸣。
她毫不在意地晃了晃脑袋,在一群人之中下了飞机。
随手搭了个车报了个地址。
那里是安吉的老巢,亦或者说那里是他和安吉曾经的家。
他喜欢让她叫老板,这么些年了因为习惯也没能改过来。
她想要亲自问问她的老板,到底为什么想要派人把她灭口。
才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来。
好在安吉还没有那个警觉性,没能顺手把门锁也换了。
吉儿推门而入。
房子很大,一层基本上是娱乐厅,二层多是卧室。主卧就在楼梯口的地方,最是容易看见。
隔音效果极好,没能听见房子里面传来的动静。
吉儿以为他是出门去了,没多在意。在华夏留下来的习惯,先脱了鞋。
才低头,险些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门口七零杂乱地扔着各式各样的鞋子,也不知道安吉过得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她有些疲惫,一天的兵荒马乱加上一晚上无眠的夜晚,难免有些心力憔悴。
上了楼梯,推开主卧。
一阵阵声浪传来,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抬头正对上安吉不悦的眸子。
她看了一眼他赤裸的身子,又看了一眼他身下的人。
那是个男的,好像是当红男明星,演过不少大片。那张脸因为过于年幼,一度被人认为是未成年。
这样的两个人在本该属于她的床上做着什么。
很明显,两个人正在交融,身上的痕迹难以忽略。
吉儿愣愣地看着二人,开口道:“他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
男明星抬头,因为动情染上了一丝暧昧的意味:“你不认识我吗?我还以为我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该是焦点。”
安吉冷眼看了一眼眼前人,低头道:“当然,我的宝贝。你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如你所见,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吉儿看着两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得有些勉强:“好,非常好。难怪你要那么着急的灭口,原来是有了人,容不下我了。”
安吉冷声:“我希望你这个废物能滚的远一点,没死成就不要来打扰我和宝贝的甜蜜约会时光!”
吉儿没动,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安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反手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了什么。
吉儿下意识地蹲了下去,只见身后的门框上冒着烟。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吉儿愣愣地看着他陌生的神情,看着他紧接着上了膛,退后两步。她毫不怀疑眼前的人立马就能再度开枪,直至她死去。
她还不能在这里死!门被狠狠地甩上,随意踏了鞋子,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她有些茫然,偌大的城市,离了他安吉,竟然毫无容身之地。
法国大半都在安吉的手下,只要落单,毫无疑问就是被他杀了的命。
现在能去哪里呢?
再回了华夏,宋天宇给她买了机票,能让她回了法国,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再度回去?
她看着手机通讯录上寥寥无几的几个人,除去才打了电话的宋天宇,再往下排就是给她安排了任务的吴庆。
吴庆…她搓了搓指尖,小心地拨了电话。
短短一天,她再度坐了一趟飞机。不过两三个小时的间隔,如同过了三秋一般。
她坐在座椅上,有些茫然。
安吉就这样完完全全地退出了她的生活,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昔日的情人反目成仇,仿佛浓情意切都如同镜花水月,一触即散。
她所有的爱意和付出竟然抵不上那个小明星的一副身子!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吉不会允许她继续活着,她还要活下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人手上!
“小姑娘,法国有趣吗?”
吉儿回神,这才发现身旁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她满头白发,一笑眼睛都眯了起来,看着颇为慈祥。
开口是流利的中文,应当是去法国旅游,才回国的人。
吉儿还没反应,只听到她继续道:“这是我第一次来法国,街上的人一个赛一个的白。说的话也都是洋语,叽里咕噜的,听也听不懂,看也看不懂。”
“我在那溜达了一圈,没意思。”
“不像你们这些小姑娘,我看他们好像都喜欢去那个大铁塔下面转一转。你去了吗?”
吉儿斟酌道:“我…去过。”
那个时候是她刚到法国,人生地不熟,只不过她是孤身过来留学,靠在铁塔下卖些小东西赚取学费。
“年轻人,喜欢这些东西也好。”
吉儿尝试地问道:“您不喜欢吗?”
老人笑了笑:“那塔那么大,万一砸下来我可往哪里跑哦。我就是陪我的女儿来的,她说大家都来了,她也要来看看。”
“她自己来还不行,非要带上我这个老婆子。我都多大年龄了,看这些也没意思,就想坐在家里面,打打毛线。”
“女儿啊,就数落我。说什么打毛线没意思,那毛衣毛裤都能买到的东西,就不用再去花时间打了。”
吉儿看着她,若有所思。
“人老了,没什么本事,就靠这些打发时间了,还能预防老年痴呆,她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做的呢。那一针一线哦,都是我缝出来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吉儿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直至身前的座位上一名上了年纪的大姐转过身来:“妈,人家小姑娘上了飞机估计都累了,你还拉着她说。”
老人看了她一眼,朝她转过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自以为小声地凑近她说道:“你看看,孩子大了就不服管教了。”
吉儿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年纪大了。看着面前的大姐,大抵孩子都该工作了。
老人看着她笑,松了口气:“诶呀,人生这么美好,管别人做什么。”
“我就喜欢打毛线,我就喜欢坐在床上看报纸。她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还真的反了天的,要跟你妈妈对着干吗!”
前面的大姐颇有些无奈地转过头,拉长了音调:“妈…”
老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人打发了。
“孩子啊,这个世界上没什么难事的,你看看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拉来拉去的。这个…飞机,一会儿转一下,一会儿又转一下,真是让人头昏眼花。我再也不坐啦,说什么也不坐啦!”
“你呀,不想做的事情也不要做。”
“这样才能开开心心的活到老!”
前面的人似是终于忍不住了,转过头来:“妈,人家好好的,你给人家灌输什么大道理。”
转过头对着吉儿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妈就是这个性子。你多担待着些,实在不行我们换个座位吧。”
吉儿看了一眼门口的空姐,摇了摇头,换座位的风险太大了,还是不要为好。
她隐约明白了些。眼前的老人并不是平白无故地开始说这些话,想来是看出来她的心情不佳。
她顿了顿,觉得有些好笑。她在安吉身边这么些年,自以为早已培养出来了息怒不外泄的本领,没想到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飞机稳稳地停靠在航站楼。
吉儿咬了咬牙,虽然此时有些不愿意,但她不得不承认,多亏了吴庆,她才能在第一时间回到华夏。
听声音他应当也是才醒就被叫了起来。
一来一回,此时华夏也已天色大亮。吉儿没有多耽搁,抬手招了一辆车,径直朝着医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