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柏蠢蠢欲动。
“我生你下来,可不是让你这样对弟弟的!”
小柏跃跃欲试。
“哥!没想到你对我恶意这么大!我到底哪里让你不如意,你直说!”
小柏……小柏被顾时宴摁住了。
6
“顾氏管理层现在只有一个空缺,妈妈,你真的要与我这样说话吗?”
白女士和顾念悠的叫喊声停了。
白女士的脸又红又白,显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顾念悠打圆场:“是我的错,哥哥别生气,我们和好吧。”
这顿饭顾时宴吃得不是滋味。
因为他从白女士家出来以后,去了一家面馆。
人间烟火气让霸总顾时宴都变得普通起来,此时他只是一个被热腾腾的面条熏得落泪的普通人罢了。
顾时宴的手在抖,小柏努力控制着自己,让每一筷子面条都能稳稳当当送进顾时宴嘴里。
等把汤也喝得一干二净,顾时宴放下筷子,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小柏:“他在谢我,对吧?”
我们问小柏,为什么这么喜欢顾时宴。
小柏沉吟了一声,说:因为顾时宴在被女孩儿弄脏衣服时,第一反应是关心那个女孩儿有没有烫伤。
小柏有个双胞胎妹妹,两人关系很好,读书时勤工俭学,一起兼职。
妹妹忍着泪强颜欢笑道歉赔罪时,小柏在后厨帮着抡锅。休息的间隙,关系好的朋友告诉了他这件事。
小柏偷偷去看妹妹,妹妹蜷缩在角落里,头埋在双膝之间,一动不动。她知道小柏来了,却也不抬头。
——因为脸上有挨打的痕迹。
主管出面解决了这件事,知道兄妹俩条件苦,也没让他们赔偿了。
被妹妹弄脏的衣服不贵,两千出点头而已,主管人好,替他们填了。
后来,瘦弱的小柏练就一身腱子肉。
他没权没势,有的只有一条命。
“呸,拽得二五八万,结果价格还没有咱们顾总一块表的零头贵,笑死谁了!”
顾时宴身为霸总,一天最起码报废两件衣服。
吃饭时弄脏一件,去茶水间时弄脏一件,如果碰上下雨天,那必然是要在路上弄脏一件的。
就这种夸张的频率,他一次火都没发过。
小柏管他叫圣人。
7
圣人还是让顾念悠进公司了。
不止进了,还是个好位子,能真正学到东西,且晋升空间大。
“啊啊啊输了!我们小顾太不争气了!”
我笑笑:“承让承让。”
就顾念悠的职位,我们五个打了个赌,赌注是回归以后的加班时长,我赢了,这几个回去以后得跟我一道连肝半年。
组长失去了灵魂:“我为什么要参加这种赌局?我怎么能允许你们下这种赌注?我真的,我太傻了!”
秋秋叹了口气:“还以为上次两巴掌过后,小顾能清醒呢。”
醒了但没完全醒,我只能说如醒。
顾时宴这种经年累月被PUA的人,除非某天所付出的东西超出他承受的一切,否则,他总是会抱有一丝期待的。
顾念悠进公司还不到半天,全公司人都知道了这位是总裁的弟弟。
外人不知道他们的实际关系,只听见他这样说,顾时宴也没有否认,便毕恭毕敬起来。
组长:“我要是有他十分之一脸皮厚,当初也不至于被哥哥算计得离开公司。”
我们组长是个富二代,幸运的是,她爸妈并非那种皇位一定要传儿子的老古董,不幸的是,她哥哥比她大了六岁。
六年的沉淀,组长压根玩不过她哥。
组长落魄离开的那天,被我们几个捡了回来。
此前我们并没有和组长接触过,只是听人说,这位是煌盛的公主,贼拉有钱。
那时我们被人骗走了研究成果,还背了负债,四个人加在一起凑不出一条裤衩。
秋秋熬了三天红眼,分析出煌盛的小公主三天内必定要遭,而这,是我们翻盘的唯一机会。
要不说组长天真呢,因为一把雨伞和一杯过期的红糖水,感动得眼泪汪汪,大笔一挥替我们解决了所有财务问题。
就,怪叫人良心痛的。
这种肥羊,怎么好意思放回去让别人宰呢?
罪过啊罪过。
8
顾念悠按照顾时宴的安排稳扎稳打,白女士也开始实施她的下一步计划了。
她给顾时宴安排了相亲。
美名其曰要给一把年纪的顾时宴找个伴。
顾·年方二十八·时·霸总·宴:……
“妈妈,我双腿不利,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我们小顾真是个善良的人!
因为白女士的强硬,顾时宴还是去了。
来相亲的柳飞白是个高挑的女士,她的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让顾时宴见到的瞬间有了片刻愣神。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表情,主动道歉:“不好意思,公司事务繁忙,让你久等了。”
柳飞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便笑着摇头:“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半,还差三十秒,是我来早了。”
二人的相处还算融洽,我们看戏一样点评着,组长出人意料地一句不发。
秋秋问她怎么了。
组长这才抖着嗓子道:“那个……朋友们,我们,好像是、穿书了。”
啊?
组长欲哭无泪:“我真傻,真的,我直到现在才发现,我们居然是穿进了一本小说了。”
小说的名字很火辣——《与顾少相恋999次,娇妻你别逃》。
这个顾少,不会是顾时宴吧?
“当然不是!如果是我们小顾,我会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小说里的顾少,是顾明秋。
顾念悠的亲儿子,顾时宴的亲侄子。
“顾时宴”这三个字在原文里出现的次数不多,都是一带而过,男主称呼顾时宴为大伯,所以组长此前压根没意识到。
“顾念悠死得早,留下一双妻儿,被我们小顾照看着。后来等顾明秋成年,小顾将顾氏交到他手上,就此隐退了。”
“而女主的妈妈就叫做柳飞白,书里说女主因为妈妈脸上的胎记而被人嘲笑,从小没有玩伴,唯一的温暖是男主给她的。”
所以后来,两个人经历了999次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最终he圆满结局。
秋秋:“啊,那我刚嗑的cp岂不是be了?”
顾时宴没有结婚的打算,柳飞白也没有。
两个人礼貌地交换了联系方式,在一顿饭后,友好告别。
9
谁也没想到,柳飞白竟是顾时宴相亲对象中最有素质的一个。
白女士像是急着把这位儿子卖出去一样,一天安排一次相亲,每次都是提前半个小时在饭点告诉顾时宴时间地点。
顾时宴的教养做不出放人鸽子的事情,连着应付了好几次,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倦起来。
“我们小宴真是可怜啊。”组长幽幽一叹。
这次的相亲对象很不善,见到顾时宴便开口骂道:“我等了你很久!难道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顾时宴,我知道你顾氏有钱,可我家也不差,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让我等的人!这种手段未免太幼稚了!”
“我告诉你,是你妈妈求着我当儿媳妇,追我的人从这里都能排到法国去,我可看不上你这个……”
相亲对象的喋喋不休随着顾时宴的靠近哑了声。
我们听见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靠,他身材怎么这么好?”
是的,我们形态超美!我们顾总身材超好!
要知道,因为我们的努力,顾总在这段时间衣服尺码已经换了两次!
王叔每次量尺码时都用欣慰自豪的眼神看向顾时宴,让他心里发毛。
此刻,顾时宴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说:“抱歉。”
相亲对象似乎懊恼于刚刚的怯场,重新提高音量:“再怎么样,我都不会嫁给你这样的瘫子!”
“一个废人,怎么好意思来见我!”
“而且,顾氏将来还不是你的!我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啊!我连一个健全的丈夫都没有!”
顾时宴静静地听她说话,一句都没有反驳。
他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
因为他的亲生母亲,也是这样说他的。
以他残破的身体为突破口,不断碾压着顾时宴的自尊。
凭借这唯一的缺陷,来衬托顾念悠。
组长:“顾时宴瘫了一辈子,后半生都是在轮椅上度过的。”
老张:“但我是健硕的!我是有力的!”
怎么就不能让顾时宴站起来呢?
老张控制着大腿后侧收缩,组长见状,咬牙道:“行,这把我陪你!”
秋秋摸摸收紧,为顾时宴的身体保持平衡。
腿部肌肉依次发力,像是在完成一道复杂的工程。
顾时宴,就这样站起来了。
10
顾时宴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站起来。
他竟像是初学走路的孩童一般,踉跄了一下。
我们几个连忙替他稳住身形。
顾时宴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又抬头看看相亲对象,说:“赵小姐,你看到了吗?我能站。”
赵小姐捂着嘴,呆呆地点头。
老张笑了:“嘿,这小子,傻了不成?”
组长艰难道:“不是……他好重啊!要撑不住了!”
组长锻炼的少,在老张努力的衬托下,顾时宴的两条腿粗细明显不同,摆了这么久的组长突然之间发力,很是痛苦。
“我不行了!老张,姜姐!呜呜小柏,秋秋!谁都好,帮帮我!”
我们爱莫能助。
组长只能拼了老命去支撑。
幸好,顾时宴很快就主动坐回轮椅。他矜持地冲相亲对象点点头,又矜持地离开了。
我们可爱的小宴,忍到独自一人时,终于哭了出来。
他一只手胡乱擦着眼泪,一只手撑着身体想要再次站起。
可惜,也许是他情绪太激动,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最后,顾时宴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道:“我还想站一次。”
组长:“他是在跟我们说话吧?”
老张:“管他跟谁说话,满足他就是了!”
组长:不是,有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啊!
很显然,老张是全然不在意的。
这一回,老张不仅满足了顾时宴站起来的心愿,还带着他又走又跑又跳。
虽然这个“跳”是因为组长拖了老张的后腿所致。
组长:“等回去你死定了!我要扣你奖金!”
顾时宴体验完全套动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察觉到顾时宴的极限,老张和组长走回轮椅边上,放开控制权,重新坐了回去。
谁料下一刻,顾时宴竟深吸一口气,两只手都按在了轮椅扶手上。
这一回,我们谁都没有参与。
我们看着小宴咬着牙,凭借自己的努力,站了起来。
他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他回过头,对着轮椅笑笑:“再见了,老伙计。”
11
顾时宴的腿是在十八岁那年坏掉的。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日子,唯一不普通的点在于他撞破了父亲和母亲的争吵。
“对!小悠不是你的儿子!可那又怎么样?他是你亲弟弟的血脉,顾氏怎么就容不下他?”
“当初与我两情相悦的人是你弟弟!你才是第三者!”
顾爸爸面色痛苦地捂着胸,气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白眉,当初我向你求婚,可是明明白白问了你是否愿意,若是嫁给我如此痛苦,为什么不拒绝?”
“你爸爸给我机会了吗?我爸妈给我机会了吗?说得好听,你们所有人都在逼我!”
“你在臆想什么?没有人逼你!没有人强迫你!”顾爸爸喘了一口气,问,“所以你才不喜欢小宴,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对!”白女士恍若疯魔,“我恨他!我看见他,就想到你!想到与你在一起的每个日夜!我恶心!”
“那我们离婚吧。”顾爸爸无话可说。
白女士:“我的悠死了!我就算离婚了又如何?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当他的新娘!”
争吵之间,白女士将顾爸爸推下了楼梯。
楼梯很长,顾爸爸的身体颠啊颠,像个被玩坏的摆件,最终滚到顾时宴身边。
——双腿已经扭曲。
掰折人偶尚且发出声响,人类的双腿如果要折成这样,该有多少次咔咔咔?
一时间,这声响占据了顾时宴的大脑,他无措地抬起头,却看见楼梯上方,白女士死死盯着父子两人,缓缓弯起嘴唇,露出一个畅快的笑来。
那笑容的弧度刻进了顾时宴的大脑。
他眨眨眼,脑袋里每响一声,他的腿似乎就被打折一次。
最后,顾时宴痛苦地抱着腿,求救:“妈妈!我的腿好疼啊!”
顾时宴:“嗯……从那之后,我就站不起来了。”
组长、老张、小柏、秋秋:“好惨。”
从小被妈妈厌弃,却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拼命努力想向妈妈证明自己,殊不知越优秀越招人恨。
终于知道了原因,却撞破了母亲的丑事,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父亲,从此以后不良于行。
我叹了口气,有节奏地跳动:“一直以来,辛苦了。”
秋秋鼓动着:“不愧是姜姐,太会了!”
顾时宴似乎明白了这段摩斯密码,他的手捂在胸肌上,轻轻绽出一个笑来:“谢谢你们。”
12
顾时宴能重新站起来的消息被赵小姐这个大喇叭传了个遍。
所有人都知道顾总好了。
爱他的,诸如王叔,泪眼婆娑:“老爷在天之灵,保佑少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恨他的,诸如白女士与顾念悠,一时之间都沉寂了。
顾念悠在公司也躲着人,我们都猜他应该是准备憋一个大的。
顾氏的员工们都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少男人女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顾时宴身上:“顾总身材好棒啊!”
“顾总那个宽肩绝了!”
“上回茶水室我不小心把水泼到顾总身上,他那腹肌贴着白衬衫若隐若现,足足八块,线条超好看!”
“真的吗真的吗?”
顾总挨泼次数成指数型上升。
看上去皆大欢喜,只除了组长,天天被老张压着练肌肉,说是总不能让小宴的腿粗细不一。
组长:“鬼神夺走了你的魂魄。”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顾时宴聊天,这才发现他竟是个话痨。
一开始察觉到身体异样的时候,顾时宴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多年二次元生涯让我们可爱的小宴产生了一种错觉,会不会寄生兽走进现实了呢?
老实交代的顾时宴略微羞赫:“可不要笑话我啊,我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坦白的。”
我自然是给他递台阶。
秋秋: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你看地上两塑料袋都能看出cp感,还是别了吧。”我说,“我后院一个两个三个听你这话是要伤心的。”
平静的日子一闪而过。
这周末,白女士请顾时宴吃饭。
在去往白女士家的路上,顾时宴遭遇了绑架。
13
巨大的冲击让司机当场晕了过去,我和秋秋护住顾时宴的内脏,顾时宴晃了晃脑袋,显然还没回过神。
撞顾时宴的那辆车横在前面,车门打开,陆陆续续下来一堆人。
我:“就是现在!”
小柏使劲儿,直接将车门给掰开了。
老张和组长啥也没说,默契地撒丫子。
“靠!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一股牛劲!”
“快!把他拦住了!他跑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小柏见一个打一个,硬是在这十多个人手中清出条道儿来。
“上车!咱们上车追!”
顾时宴问:“怎么办?手机不知道摔哪里去了,连报警都没法子!”
你问我们这些肌肉该怎么办,未免超纲了吧?
老张:能做的只有跑。
组长有些吃力,但还是尽量跟上了老张的节奏。
可很快,一辆面包车追了上来。
顾时宴:“糟了!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面包车即将超过我们。
老张嘿嘿一笑:“伙计们,上强度!”
组长:“我真是前世造了孽。”
幸好组长训练有效。
一瞬间,顾时宴仿佛超人附体,又好像是觉醒了基因里不存在的潜能,他爆发了!
我们小宴,化身为一枚炮弹!
两条腿,抡出了火星子!
跑出了80码的速度!
遥遥领先!
身后歹徒的声音随着风传过来:“这还是人吗!”
“快联系老大!”
14
面包车被我们远远甩在后面。
可是谁想,迎面一辆大奔降下车窗,枪口赫然瞄准了顾时宴!
避无可避,我清楚地感受到顾时宴心跳如雷。
他要是瞄准顾时宴的脑袋我还真没办法,可谁叫那刀疤男对的是顾时宴的心脏呢?
我自信轻哼出声。
砰——
子弹射出!
那枚小巧的弹头飞来,我使上巧劲儿,顾时宴的左胸便鼓了出来。
子弹穿透了顾时宴的衣衫后便硬生生停住!
我,将子弹咬住了!
吧嗒!子弹掉落在地,打破了片刻的寂静。
顾时宴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我一脸,他摸到了自己坚硬似铁的胸肌:“这种程度,我还是人吗?”
秋秋:“不愧是你!卷王之王!”
全体起立!
鼓掌!
大奔内的一二三四五人看到顾时宴暴起的肌肉,一瞬间慌张起来。
老张问:“既然如此,那我上了?”
我笑笑:“小宴的脑袋就拜托给小柏了。”
柯尔特野马XSP一共6发,6发过后,任凭那人如何开枪,都再没有威胁。
小柏邪笑:“好好好,轮到我了!”
那天,小柏一拳抡俩,打得贼人不知天地为何物。
那天,顾时宴挂掉报警电话,怀疑自己是不是自首。
那天,好容易追上来的面包车看着不成样的大奔以及坐在人堆之上的顾时宴,吓得滚下车磕头求饶。
等见了警察同志,他们齐声道:“我们刚才、被肌肉人给揍了!”
“肌肉人是哪一位?”
“不是哪一位,是肌肉成精的人啊!”
顾时宴咳了两声,举起手:“同志,报警的是我。”
年轻的警官侧目:“你也让肌肉人揍了?”
顾时宴:“不……是我揍得他们。”
15
审讯结果几乎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
幕后指使正是白女士以及顾念悠。
因为顾时宴能够重新站起来,两人担心他不愿意交权,就打了这么个主意。
证据确凿,很快两三个警察便去拿人。
那几个小时里,顾时宴就坐在警察局内,仰着头,靠着椅背,什么话也没说。
五十多岁的王叔带着张医生来了,老叔叔一见到顾时宴就哭了出来:“少爷啊!你没受伤吧?快!张医生,拜托了!”
顾时宴乖乖被张久知摆弄着。
“真是万幸!老爷保佑啊!”王叔叹了口气,有些复杂道。
顾时宴笑了笑:“王叔,你信不过我,总得信我爸呀。”
气氛正融洽,顾念悠和白女士到了。
顾念悠看见顾时宴,眼睛一亮,不顾警察阻拦:“哥!哥,都是误会!”
“哥!我们是亲兄弟啊!我怎么会害你呢?一定是诬陷!”
“哥!哥你快说句话啊!”
顾时宴收敛了笑容,目光沉沉地看向自己血缘上的母亲与弟弟。
白女士突然厉声道:“小悠!别求他!拿出骨气来!”
组长释怀地笑了:“鬼神夺走了她的心智。”
顾时宴上前几步,走到白女士跟前,喊了一声:“妈妈。”
他伸手,将白女士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似乎他是个孝顺的儿子,似乎白女士是他敬重的母亲。
秋秋:“不会吧不会吧,小宴的心也太软了!”
我说:“不会的。”
白女士的情绪因顾时宴的动作而平复下来,她注视着顾时宴,眼底涌出几分骐骥。
顾时宴说:“一切,都按照法律处理。”
白女士的期冀死掉了。
而顾时宴对白女士的期冀,也在警局等待的那几个小时里死掉了。
母亲为了一个儿子想要另一个儿子的命,何其可笑呢?
她以为她在演什么深宫夺权戏码吗?
白女士与顾念悠被带了进去,刚刚做笔录的两个警官对顾时宴说:“顾总,尽管他们都一个说辞,但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嗯,我知道这很不科学。”顾时宴点点头,“但实际上我也只是比较热爱锻炼罢了。”
“要怎样才能练到您这种程度呢?”
顾时宴沉思片刻:“大概——每天睡觉的时候,不要放松肌肉,就可以了。”
16
敬业的小宴第二天照常去公司,处理顾念悠这段时间捅的窟窿。
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顾时宴去了顾爸爸的墓前。
自顾爸爸去世之后,除了顾时宴与王叔,其他人一次也没有来过,就连名义上的儿子顾念悠也从未来过一次。
顾时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讲了一个钟头,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给讲清楚。
顾时宴抿了抿唇,没说白女士的狠心,也没说顾念悠的不好,只道:“爸,我想你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或许都是要寻父母的。
只可惜爱着小宴的那一个已经不在了。
老张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爸妈了。
顾时宴忽然又振作了情绪:“爸,我遇到了很好的五个朋友。”
他扬了扬手臂,说这位直爽率真,性情中人。
他拍了拍腹肌,说这位性格跳脱,比较感性。
他点了点胸肌,说这位卷王之王,胆大心细。
他踢了踢左腿,说这位冷静沉稳,温柔体贴。
他又踢了踢右腿,说:“嗯,这位比较躺平。”
我们齐齐笑出了声。
组长结结巴巴的:“哎哟,这这多不好意思,搞得我们拿了救赎男主剧本一样。”
嗯,如果这是救赎故事,那也一定是个荒诞奇怪的救赎剧本。
这个剧本里没有女主,有的只是肌肉。
力量取代了感情,原谅变成了反抗。
愿每个人都有力量、有勇气,去反抗、去救赎自己。
17
见完家长,顾时宴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说:“谢谢你们。”
“将来有缘再见了!”
“要好好生活啊!”
我们也难得激动起来:“再见了!小宴!”
撕拉——
很好,暴起的肌肉撑破了衣服,霸总衣服报废+1。
溜了溜了。
番外
我上天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两位客人了。
我提着酒上前,问他们需不需要来一瓶,没人跟我客气,道了声谢,我们三人盘腿坐在地上,默契地沉默着。
——砰!
门被推开,穿着黄裙子的女孩子边走边哭,她似乎没料到这里还候着三个人,哭声戛然而止了。
我扬了扬手:“恰巧还有一瓶,要喝吗?”
“要!”
我们四个一直待到了傍晚。
一群鸟儿徘徊着,扑棱扑棱的振翅声好不活力,太阳渐渐落了下去。
一个人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谢谢你的酒。”
我点点头,余光注意到黄裙女孩子还在抽噎,就拍了拍她的脑袋:“相逢即是缘,加个好友吧。”
于是一个四人群聊诞生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小柏的妹妹白血病,在医院吊着口气,天天都是一大笔开销。
老张女儿在返乡地铁站被人拐了,老张跟妻子寻了三年,这天妻子撑不住,两人领了离婚证。
秋秋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在谈婚论嫁前夕被她发现出柜,还谈论着要借秋秋肚子留后代。
我嘛,则是妈妈逼婚。
她要把我以20万的价格卖给一个老光棍,好用这笔钱给她的儿子置办新房。
我有一个小三岁的弟弟,是妈妈盼了三年盼来的。
从小,她就教我要对弟弟好,因为弟弟是这世界上除了她以外最爱我、最能给我依靠的人。
于是弟弟扯我的头发、抢我的所有物、打翻我的饭碗,都成了爱我、支持我的表现。
妈妈总是会在指责我不够贴心后将我抱在怀里,一边说着爱我,一边说着如果我不开窍,她就会不再爱我。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到大学。
直到看见室友们如何与家中的弟弟妹妹相处,我才惊觉我的弟弟从未将我当做是姐姐。
直到看见那些在爱里成长的人,我才明白我的妈妈从没爱过我分毫。
大学期间,妈妈从没给我一分钱,却无数次向我索要家用,美名其曰我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后来上班,妈妈和弟弟都来找我要钱。
我以为,他们依赖我,便终究会爱我。
可是,弟弟到了要结婚的年纪,谈了一个对象。男孩子成家,总归要车要房要钱的。
我知道,也早就准备好了一笔钱,只等他们开口。
但我接到的电话却是:“盼儿啊,把工作辞了回家吧,妈给你看了个好人家,你弟弟快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能在他后面啊!”
我旁敲侧击,问清了情况。
是个比我大上二十六岁的男人,有过一段婚姻,因为家暴被妻子娘家人给报复了,之后“美名”远扬,无人敢嫁。
这就是我的妈妈给我选的好人家。
20万。
我轻轻地笑了。
这些年,我给弟弟省下来的钱,足足有80万。
存在一张卡里,密码是妈妈的生日。
秋秋问:“姜姐,你是因为什么想不开啊?”
与他们的苦难相比,我这都算不上事儿。
我说:“没有想不开,那天只是凑巧去吹风。”
我又说:“小柏,姐姐这里有一笔钱,你拿去给你妹妹治病吧。”
80万给了小柏,我成了一个穷光蛋。
小柏一个大男人哭花了眼,浑身腱子肉一抖一抖:“姜姐,我这条命从今往后都是你的!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这话太严重了。
80万,救了一条人命,给我积了功德,只希望我百年之后,各路神仙能记着我这七级浮屠,别在意我不赡养亲妈不照顾亲弟的罪名才好。
后来,我从原公司辞了职,换了住所和联系方式,彻底断绝与妈妈的往来。
秋秋打闹一场,揭露了渣男的真面目,小柏的妹妹也逐渐好转。
只剩下老张。
我说:“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做个系统出来,从此以后,所有人身份透明,所有人踪迹可查,不管你的女儿去到哪里,不管她和小时候比是长残了还是长开了,只要她身上还是你的基因,系统就能追到。
老张:“你又拿我寻开心,这听上去这么玄乎,哪能做得到啊!”
“试试呗。”我无所谓地说,“反正我现在失业,闲着也是闲着。”
秋秋:“我大学专业是大数据方向的,或许能帮上忙!”
小柏:“我虽然不懂,但是,姜姐做什么我做什么,我可以学!”
老张哑了口,半晌道:“小年轻应该老老实实上班去,瞎想什么呢……”
上班?那才是没出路哈。
最后,四人组成的小组投入到开发中去。
一年时间,天之眼1。0已经完成,后期需要大量资金支持,于是我们决定向企业家们寻求帮助。
最先向我们抛出橄榄枝的叫做晟敏科技。
对方态度很诚恳,给出的条件也很丰厚,怪只怪我们没有与这类人打过交道,一个合同签下去,我们彻底失去了天之眼的处置资格。
被骗了。
不仅如此,在我们寻找律师支援时,晟敏科技率先将我们告上法庭,说我们泄密,要求我们赔偿100万。
我们在走投无路之际拐走了煌盛的公主。
女孩湿漉着头发,盘腿坐在不到20平的小屋内,听秋秋叙述完,抬眼道:“嗯嗯,我帮你们。”
即使原本我们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但她这样爽快反倒叫我们不自在了。
秋秋强调:“我们要赔100万,是100万,不是100块。”
“嗯嗯,知道,100万。”
葱白的手指夹着一张卡:“里面应该有100多万?不记得了,肯定是够的。”
万恶的有钱人。
我们四个对视一眼,确定了彼此的想法。
我邀请道:“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吗?”
愿不愿意加入进来?
做我们的组长?
不需要你懂技术,只要管理我们四个人就好了。
四个人而已,很好管的!
于是顺理成章,我们多了一个组长。
组长问:“但是,你们的项目不是卖给晟敏科技了吗?”
天之眼1。0而已,技术在江山在,这次,我们要打造一个全新的神之眼。
小柏端着笔记本,将蓝图一点点讲给组长听。
组长:“哇!呀!啊!好厉害!唔哦!”
组长的眼睛里似乎有两个旋转的蚊香。
我们面面相觑,噗嗤一声笑出来,一个多月来阴沉的气氛终于消散了。
神之眼1。0在我们夜以继日的劳作下诞生。
组长还没来得及开香槟,我们便把她摁回了工位,继续下一步研发。
神之眼2。0出世,组长两眼冒金星,壮着胆子用组长的职权给每个人批了假,后被所有组员驳回。
神之眼3。0迭代,组长进气多出气少,嘴里喃喃着:“倒反天罡!”
神之眼3。1。0、神之眼3。1。1、神之眼3。2。1……
组长流着泪打开大门,哭着求我们休息。
此时神之眼已经足够完善,本来也到了庆功的时候。
不过逗组长玩似乎是我们所有人的乐趣,于是拉扯一番后,我们才听她的话睡去。
这一睡,就集体穿越了。
组长:“真好,我终于能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