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
过了烈日当头的正午,温正仁还在院子里弓着腰站着,他显然已经要支撑不住。
见温冬抱着孩子朝他靠近,没看见傅景衍的身影,忍不住又拿起了长辈的谱儿,“温冬,我是你爷爷,还不快扶我到旁边凳子上歇歇。”
他如意算盘打的响——
只要温冬扶了他,就不算他自己不再弯腰,不算违抗了傅景衍的命令。
温冬把他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真是绝了。
她怎么能有这样的亲人。
哪怕他问上温宝的情况一句,稍微有点长辈的关心,她也不至于对他厌恶至此。
“我不。”温冬抱着温宝站在阴凉的地方,眼看着温正仁站在烈日之下,“我不是来帮你的,我是来看你有多惨的。”
傅景衍已经让他这么弯着腰站了六七个小时,他年龄大了,再这么站下去,不脱水也要要他半条命。
“宝宝,你看这个颤颤巍巍的老头,他一点都不可怕。”温冬耐心地给温宝解释,“妈咪抱着你呢,你都看两眼,是不是很像一条哈赤哈赤的小狗。”
温宝听到狗狗,眼里稍微有了些色彩。
她从小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对这些词汇也敏/感。
温冬把温正仁和狗狗联系起来,也是傅景衍找的这位名医给的建议。
现在看来,还是有效的。
不得不承认,他这边的医生资源比她找到的要强很多。
就连把温正仁喊来,这步棋其实也是没错的。
但他让温宝克服心结的方法过于强硬,孩子还是需要慢慢引导。
温正仁被温冬的比喻气的七窍生烟,“死丫头,你居然敢骂我是狗!我可是你爷爷!”
她问过池善了,温家人从前可从不把她当家人。
又哪里来的爷爷。
温正仁无非是看出了她现在有用才和她称为家人,不然早就像上次那样,一听两小只不是傅景衍的孩子,立刻翻脸不认人,还把孩子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温冬丝毫没有要和他互称祖孙的意思,反而笑着,一边看着快被晒成干的温正仁,一边对温宝道,“你看,他还冲我们乱吠,但是妈妈和宝宝都没有受伤对不对?”
温宝还是没有反应。
但温冬能感觉到,她现在站在温正仁面前,没有那么紧张了。
“温正仁。”温冬稍稍放了心,对他道,“今天我先放你走,但不是为了救你,而是要留下你这条命,留着给我以后报仇用。”
当日,他打她的巴掌,给孩子带来的惊吓,她会完完全全用自己的力量,双倍返还回去。
至于傅景衍给他的教训,已经差不多了。
再这样持续下去,真闹出人命,孩子们的心理阴影会更大。
她抬头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位置有人影闪过。
正是傅景衍。
真不知道温冬怎么这么会猜他心思,在他刚想松口让温正仁那个老家伙回去的时候,就见她冲人挥挥手,立刻有温家的司机将温正仁带回了车里,一路驶出了别墅。
她以前,也是这么了解他。
只要他一生气,她永远能第一个察觉。
他想处理谁,嘉奖谁,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有时候会顺着他多心思说,有时候也会给出自己的看法。
她永远都是那样。
表面上看着柔弱,但实际上心思却又多又强硬。
典型的表里不一!
傅景衍看着现在站在楼下,再一次和往常一样,猜中了他今天要放过温正仁的温冬,越发认定了她假装失忆的事实。
她这么折腾,无非就是和温家人一样,无利不起早。
想着用失忆这种可笑的理由,将过去糊涂掩埋,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才不会接受!
吃饭的时候,他对温冬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温冬原本不在乎他的态度。
但一想到医生的嘱咐,又看看两小只也同在餐桌上,虽然孩子们不说什么,但他们肯定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并不愉快,甚至还很压抑。
她便拿了碗筷,主动给傅景衍盛了汤,面带微笑道,“傅少,来,我喂你。”
傅景衍浑身一抽,“你搞什……”
什么还没说完,就被温冬猛地一掐,用力给他使了个眼色,“喝!”
意思是,她要和他演戏了。
这也算是为幼儿园面试做准备。
他扭开头,偷偷在桌子底下摸了摸被温冬掐到的地方。
这女人,弄的他很疼!
傅景衍咬着牙,冷漠道,“我不会。”
两个人之间相爱不相爱,或者是不是一个完美的家庭,是不是和睦状态,这不是演戏能演出来的。
他没那么不入流。
非要把假的扮成真的!
“不会喝汤?”温冬对两小只笑笑,又假笑着回头看他,已经把勺子抵在了他唇边,“乖。”
跟哄小孩似的。
不,简直比哄孩子还哄人。
温冬笑着,一双杏眸像是被大雨洗刷过,干净的沁人心脾。
“乖,张嘴。”
他不要!
这女人这么会演戏,他绝对不能被她迷惑!
温冬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他忘记了医生的嘱咐。
就算不提给温宝创造宽松环境的事情,照她和傅景衍这么僵持下去,到时候连幼儿园面试都没戏,肯定还没开始,就被人戳穿了。
面试之前,最起码,也要稍微磨合磨合。
她便凑他更近一些,顿时有绵热的呼吸朝他喷涌而去,像风像雨又像雾,扑朔迷/离地在他耳边伸展开来,带来一种接近沉/沦的晕眩感。
“啊。”温冬给他演示,轻轻捏了下他的脸,“张嘴哦。”
“啊。”傅景衍还没反应过来,一勺温热的汤水就进了他的肚子。
温热感从嗓子直到肚子,一路下去,带着她的柔情蜜意蜿蜒到底。
呸!
什么柔情蜜意!
她都是装的!
傅景衍现在简直想把吃进嘴里的汤水吐出来。
“你为什么非要往我嘴巴里塞?”他不悦道,“我不喜欢喝这个汤。”
“那你早说啊。”
她早知道他事情多,但没想到,他这么事儿多!
可现在是在孩子面前。
两小只或许是第一次见他们这样,正稀奇而认真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