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蒙皇宫。
高升裹着沈凝儿穿过重重关卡,又钻了几条黑漆漆逼仄的地道,最终二人在一处阴森森的桦树林外停了下来。
看着俩人灰头土脸的模样,沈凝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前辈!您是怎么找到那几条地道的?”
高升丢给沈凝儿一个你真笨的眼神,“什么叫找到的,是老叟亲手挖的!”
“挖?”沈凝儿大吃一惊,“那条隧道少说也有几百米,您可真够……厉害!”真够傻!
“不过,您挖它做什么?从上面进不是更容易!”
高升又丢过一个嫌弃的眼神,“老叟名震江湖,要是被人发现行偷窃之事,脸都丢光了。还是挖的好!挖的放心!累了还能睡一觉!哈哈!”
高升的脑回路岂是沈凝儿这般俗人能理解。她尴尬的裂了咧嘴,便在桦树林前走了几步。谁知那桦树竟自己慢慢的移动起来。
沈凝儿大惊,我靠!天下竟真有会自己跑来跑去的树。以前每次看射雕,她都会嗤之以鼻,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玄妙的东西。如今被赤裸裸的打脸,她不但不觉得脸疼,反而兴奋的难以自制。
“前辈,前辈您快看,那树竟然自己动了!”
她想高升当时心里一定非常后悔,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笨的一匹牛马!
高升实在嫌弃沈凝儿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便黑着脸回道,“那根本就不是桦树,不过是用桦树做了伪装的机关。笨死算了!”
沈凝儿亦觉得自己自从出了云州后,有些过于放飞自我。当下便拧着手乖巧的点了点头,“多谢前辈赐教!”那模样真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高升捋了捋他那稀疏的山羊胡,颇为满意。“孺子可教也!再过片刻,便是戌时,正是所有机关重新归位的时刻。你按着老叟的步法跟在老叟身后,无论听到什么,闻到什么,切不可回头!”
沈凝儿虽不知其意,却也知道这布满了机关之地,一旦触碰,定是非死即伤。她素来爱惜自己这难得的美貌,自然也不希望它早早见了阎王。
得到了沈凝儿郑重的保证,高升朝枝叶茂密之处又凝视了几息。
忽然,他一个低喝:“就在此时”,便飞快的冲进了桦树林。
沈凝儿自然不敢耽搁,也学着高升神出鬼没的步法,在密林中穿梭。
待进入密林深处,沈凝儿已是大汗淋漓。她酸胀的双腿仿佛灌满了铅,每走一步都困难异常。
忽然,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扑鼻而至,沈凝儿心头一动,脚下便慢了几分。是萧煜吗?是他跟来了吗?
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看顾的欲望,走在前面的毒叟突然用腹语高声喝道,“那是幻觉,快跟上!”
沈凝儿被那声高喝生生拉回了现实,仓促中发现,离她脚不过半寸,一柄锋利无比的刀尖缓缓升了起来。
好险!她摸了摸自己已经湿透的后背,朝高升干瘪的背影,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又走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沈凝儿竟觉得自己后背异常阴寒。她周身仿似布满了千年寒冰,行动愈发的迟缓。
“前辈!”艰难的喊出了这两个字,那高升却似未听到一般,远走越远。
一个坚持不住,沈凝儿直直的摔到了地上。
“嘻嘻嘻”
“哈哈哈”
“桀桀桀”
耳边充斥着各种阴笑,淫笑,鬼笑声。那声音仿佛要冲破耳膜,将她的脑袋刺穿。
忽然,一阵浓雾席卷而至。转眼间,她便被这浓雾裹得不能起身。
“沈凝儿,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浓雾中,李子清伸着长长的舌头,两只瞳孔以极度扭曲的模样死死盯住她的双眼。
“沈凝儿,你害的我好惨!”
起初沈凝儿真真是害怕,手心更是紧张的布满了虚汗。可是看着看着,她就觉得李子清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况且,李子清又不是她杀的,找她来报仇,不是找错人了吗?
沈凝儿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却阻挡不了她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也不知是不是那李子清听到了她的咒骂,突然阴森森的转过头,两行血泪顺着他的眼眶直蹿而下。
就是这两行刺目的血泪,让沈凝儿混乱的意识突然惊醒。她连忙闭住双眸,不断的默念道,“这是幻觉!是幻觉!”
“是幻觉吗?咯咯咯!”
这笑声煞是耳熟,沈凝儿迟疑了片刻,便听出竟是沈念君的声音。
沈念君多次置她于死地,就连临死也不放过。这个仇, 即便是她死了,沈凝儿也要和她好好算算。
待她睁开双眼,就见那沈念君穿着一件血红的嫁衣,手里捧着一摊肉黏黏的血块,咯咯的笑个不停。
“沈凝儿,快来瞧瞧我的孩子。你看他长得多俊,多可爱!”
那血块上还嘀嗒嘀嗒的淌着血,让沈凝儿觉得万分恶心。
见沈凝儿露出嫌弃的表情,沈念君的脸瞬间变得青绿,阴森森的龇着牙朝她嘶吼。
“你这个侩子手!若不是你,我的孩儿怎么会死!沈凝儿,你还我的孩儿,还他命来!”
说着便飞扑而至,尖利的指甲深深刺进沈凝儿的脖子里。一股滚烫的鲜血顺着脖子滴了下来,那沈念君看罢,眸中的猩红更甚。
就在她带着倒刺的长舌就要舔到沈凝儿的伤口时,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吟唱。这佛不佛,道不道的唱词,让沈凝儿紧绷的情绪陡然一松,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沈凝儿已经被高升丢进一汪冒着丝丝冷气的寒泉。周身除了一件单薄的里衣,竟无半点取暖之物。
高升懒洋洋的倚在寒泉边的一块大石板上,高跷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也不知从哪儿学的乡间小调。
“前,前辈!”
沈凝儿意图从寒泉中爬出来取取暖,却发现自己周身动弹不得。只好开口唤那毒叟。奈何声音又干又哑,高升只顾自己一个人乐呵,完全没把沈凝儿的求救放在眼中。
“前,前辈!”
第一次求助无果,沈凝儿又发起了第二轮。这次声音比上次略大了一些,可惜高升仍然没有听见。
寒泉爆发出的寒力完全没给她第三次机会。在她准备第三次开口时,牙齿先咯咯的乱动起来。
好,好冷!沈凝儿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却再也无力向高升做第三次求救。终于身体抖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冻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