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的一针见血和沈凝儿的想法不谋而合。在她看来,若沈清流当时不一怒之下揭穿她的身世,或许他还有挽留季凌云的一线可能。
现在因为他的一时口误,季凌云即便再想原谅他,也拉不下这张脸。回边塞大营,在沈凝儿看来,不过是向外祖父请罪。至于季昀如何做,沈凝儿便无从得知。
回到芙蕖院,紫娟便传来了好消息。沈念君和沈清流都按时服用了今天第一剂药。按照紫娟的推断,三日后,沈念君的表皮便会结痂,但里面的肉会一点点的腐烂。沈清流则相反,无论钟大夫再妙手回春,怕是也医不好了。
紫娟最后犹豫了片刻,问她要不要提前通知钟大夫逃走。沈凝儿还未答话,就被一旁的春水瞪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若你现在让他逃跑,那不就等于直接告诉他,是咱们下得手吗?”
紫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奴婢听闻那钟大夫医术甚好,只是怕老爷一旦治不好,再祸及了他的性命!”
春水打趣道,“你是看上那个小白脸大夫了吧!”
被春水这么一说,紫娟红着小脸朝春水肩头狠狠地锤了一拳,“你才看上他了!你全家都看上他了!”
春水嫌弃的甩了甩肩,“谁要看上那种人,整天混迹于妓馆,看得都是那种病。谁知道他有没有和那些妓子做了什么?”
紫娟冷哼道,“你自然是看不上他。你家阿文又俊俏又白净,赶明儿就让小姐和杜嬷嬷说去,赶紧把你嫁走!”
听紫娟提阿文,春水白嫩的小脸亦涨得通红,“奴婢是要一辈子伺候小姐的,才不要嫁人呢!”
见她俩越说越过分,沈凝儿连忙出口阻拦,“你俩再逗下去,小姐我还去不去凝香楼了。俩人再得瑟,一并把你俩都嫁出去,好让我耳根清净清净。”
春水和紫娟见小姐好像动了气,连忙伏下行礼,“奴婢们知道错了,还请小姐责罚!”
沈凝儿笑道,“责罚免了,赶紧把小姐我打扮得美美的。虽然夫婿换兄长有点雷人,可好歹小姐我也算有哥哥了。”
春水见她并不气,便笑嘻嘻的为她梳妆起来。在一双巧手的改造下,沈凝儿又一次被自己美翻。
她忍不住摸了摸这张精致绝伦的美人脸,不由得叹气,“如此美貌,竟得不到一个如意郎君!可叹!可叹啊!”
一旁的紫娟看她如此自恋,便憋着笑回道,“那是因为别人不懂小姐的好!我家小姐要美貌有美貌虽不大会写字,可她爱看书啊。虽然有些能吃,可她也爱动啊。虽然偶尔会拿鞭子抽人,还不是那些人自己找抽!”
沈凝儿被她怪模怪样的表情逗得“噗嗤”笑出声,“行了!埋汰你家小姐有意思啊!等哪天小姐我真嫁不出去,就把你们几个一起拉着做姑子去!”
她又换了见淡紫色棉袍,披了条白狐皮拼的斗篷,让绿环从车夫那里要了不带刺史府标志的小马车,摇摇晃晃的从后门转了出来。
“小姐,您今天准备和林公子相认吗?”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还有很多蹊跷我不大明白。今儿不过和他叙叙旧,是否相认看情况再说。”
紫娟从随身带的茶壶里倒了一小碗上好的云毫,“小姐,这是萧公子昨晚让元宝送来的。说是今冬的新品,那会儿奴婢见您屋里熄了灯,便没及时告诉您。”
萧煜送来的云毫?沈凝儿接过紫娟手中的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一股淡雅的清香顺着齿间便钻进了她的喉咙。
云毫她没少喝,却从未喝过如此清香回味的,“你确定这是云毫?”
紫娟诧异,“奴婢仔细查过了确实是云毫没错啊!”
沈凝儿把茶碗递给她,“你自己尝尝!”
紫娟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接过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果然与小姐平日里喝的不大相同。似乎更清香冷冽些。
紫娟又忍不住浅尝了一口,这才慢慢的睁大了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小姐,萧公子竟在茶里加了天山雪莲的粉末,怪不得那么香。”
沈凝儿表情有些微醺,他竟加了天山雪莲吗?在世人看来,天山雪莲是世间罕见的解毒神药,去腐生肌。可自从和萧煜重逢后,这天山雪莲在她芙蕖院虽不和集市上的大白菜一样廉价,却也是常见之物。
上次为了救绿环,萧煜便豪爽的送了她一些,这次又被他碾成粉末放进云毫之中,送给自己喝。
还有殇萝,紫娟刚一提起,他那边便已准备好。他对她的了解,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她自己。
他为什么要这样帮她?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儿时玩伴,他绝不至于会做到这点。
可若说他喜欢她,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他一次次冷漠的拒绝,让她如何舔着脸大言不惭的说他对自己有情?
她摸不透他的目的,却又无法摆脱对他的依赖。怎么办?自己以后真的就要一辈子靠着别人才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吗?
她不甘心!
“小姐,凝香楼到了!”
正在大厅忙得不可开交的小二,远远的看到沈凝儿从车上走下来,顾不得旁边食客的左右吆喝,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行礼,“给沈二小姐问安!您今天可定了包房?”
面对如此殷勤的小二,沈凝儿微笑道,“天字三号!”
小二一听,连忙疾走了几步在前面开路,“二小姐,这边请!”
沈凝儿朝小二致了谢,便带着春水和娟儿上了二楼。
推开天字三号的包间门,就见林沐然一脸暮色的倚在窗前发呆。他的表情少有的凝重,让沈凝儿有些不大习惯 。
听到有人推门而进,林沐然缓缓抬起眼帘,“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要同你家小姐讲!”
春水和紫娟微微一惊,不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沈凝儿。
林沐然今天的举止十分反常,便料想他可能有事想单独告诉自己。于是,便朝那二人点了点头,“你俩先出去吧!”
二人朝沈凝儿和林沐然分别行了礼,便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不知林公子有何话想对小女说?”
林沐然神情极为严肃,冰冷的眼眸闪过一丝难掩的严峻,“听闻沈夫人要和沈大人和离?”
沈凝儿暗暗吃惊,林沐然知道的怎么也这么快?难不成他也在这刺史府安插了眼线?不管他安没安眼线,沈凝儿今儿是不准备再隐瞒他的。
“是!我娘昨夜去了边塞大营。”
“能否先阻止他俩和离?”
沈凝儿心头微动,面上却无一丝波澜,“这是何意?”
林沐然绷着脸回道,“此事涉及一项绝密,还请沈二小姐帮忙!”说着,他直起甚子朝沈凝儿深深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