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安静的路上，郭敦终是开了口。
“你这么晚让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郭敦说出了积在肚子里挺久的疑惑。
“等会你就知道了，先走吧。”辰宗羽依然走在前面带路，语气极其轻和。
郭敦见辰宗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过问什么，只能默默跟上他的步划。
郭敦一边低头陷入沉思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停下来，并以极其快的速度把他推到了一棵大树底下。
“嘘！”郭敦正想问他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辰宗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郭敦纵然心里有一堆的闷气，他此刻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咯咯噔咯咯噔――”
一阵轮椅的转动声响起，没来得及与辰宗羽闹起来的郭敦把视线落在了轮椅的人身上。
郭敦的眼眶开始泛红，他的眼神静止在那一刻。
轮椅上坐着一位女子，长直的黑发，随意宽松的白色衣裙，双手正搭在轮椅的轮子上吃力地推动着轮椅。
“他妈的，你让我过去！”
“你疯了吗？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放开！”
郭敦见辰宗羽死死地拽住他的衣领，他脾气瞬间如火势般窜了上来。
“郭敦！冷静点！你希望她看到你吗？还是你希望你看到她那副模样？”两人就只差没打起来，辰宗羽就是紧拽不放，眼神更是一样的带着凛冽的凶狠。
“啊！”郭敦握紧拳转过身用尽全力捶了一拳身后的大树，似是一点痛楚都没有。
“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们是什么关系？”郭敦就那样停着动作问辰宗羽。
“舒缓缓是我表姐。”辰宗羽见郭敦冷静下来后，他开始尾尾道来。
“三年前，也就唐杰伊离开那年，也是你父母双亡那年，她为了追求爱情，曾经奋不顾身地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叫江阳的人，江阳给人的形象是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可后来……他背叛了她，可她还是那么傻的在他被一群人恶棍围打的时候，她还要去帮助他，结果那个人就那么跑了……”辰宗羽的神色渐渐流露出忧郁与哀伤。
“你说她是不是很傻？”辰宗羽不在说下去，但郭敦已经大概能猜出了后来发生的事了。
郭敦没有接过辰宗羽的话。
辰宗羽继续说：“直到后来，她跟我提起你，她说，曾经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为了她，他可以置朋友不顾，可以置家人不顾，她却生生错过了这个真正爱她的人。她还说，当年的她做了很多错事，这也许就是她应得的报应……”
“在家里她是被含在手上怕被化了的人，每个人年轻的时候谁不挣强好胜，谁又敢轻易相信爱情的真与假，当她敢爱的时候，她却偏偏又爱错了人……我在想，她应该是爱过你的，可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辰宗羽看向那个推着轮椅的人正渐渐往他们这边过来，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了。
“她的房间都是你画像，同样一副，却画得不知疲倦，那时候我就想，找到你，是不是她就变得正常，不至于整个人精神恍惚，一会儿喊江阳，一会儿喊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舒缓缓正向他们渐渐靠近，这一次不用辰宗羽阻止，郭敦却把自己藏在大树的身后。
舒缓缓在经过大树的那一刻，她有听下手中的动作，但仅仅是几秒中的事情，她又开始努力地推动轮椅往前去了。
那一刻，郭敦整颗心都在痛。
辰宗羽看着舒缓缓又渐渐远去的背影，说道：“找到你后，我为了接近你花费了不少时间。后来，我告诉了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但我想彼此心里是清楚的，这样也许就无憾了吧。”
“羽！”郭敦内心非常复杂，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奔到那个人的面前，可是辰宗羽的一番话又使他冷静了下来，“你体会不到这种难受的滋味，喜欢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却触碰不到！”
“没有过半点消息的人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过去了那么久，再见也仅是一眼……”
良久，郭敦继续艰难地开口：“也罢，也许这就是命吧！”
“你要去哪里？”辰宗羽听到他这番话，赶紧伸手拦过他。
“再让我见到她也是我这一生中的心愿，谢谢你让我了了此愿。”郭敦抬头对上辰宗羽的眼睛时，他脸上是带着释怀的笑意。
辰宗羽看到他这副模样，他不知道该替他堂姐心痛，还是该替他开心，毕竟他走出了这个得不到回应的爱情的心境。
辰宗羽一边又为舒缓缓以后人生的路开始担忧。
最后，辰宗羽叹息了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郭敦的直接拒绝，辰宗羽便也不多说了什么挽留了，直到郭敦完全走了很久之后。
辰宗羽再次低头叹息一声后，他转过身对着面前说：“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紧接着，转角处一个女人缓慢地推着轮椅出来了。
舒缓缓的眼神透着波光，眼眶还是泛红的，想必刚刚哭过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舒缓缓把轮椅停在他面前。
“从你一出来开始，你推轮椅的动作比平常慢了很多，中间还在树那里停了几秒。”辰宗羽单膝蹲了下来，“姐，也许你可以活得不那么累，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舒缓缓任由辰宗羽握着她的手，她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下了。
“羽，你不懂……”舒缓缓脸颊滑过泪水，“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他那样的人，更不可能拥有爱情，也许，真的像他说的一样，这就是命吧，人总是斗不过天一样。”
“姐，你为此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该还的我们也还了！”辰宗羽用无比坚定的目光看着她。
“还吗？我这样的怎么能算还呢？”舒缓缓看向自己的腿，眼神暗淡下来，“一辈子都还不了的，我欠的不止是他……”
舒缓缓想起了当年的事，她因为青春的傲娇，不服，叛逆，她伤害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尤其是唐杰伊，那个退学了的女孩，她没有机会说道歉。
“姐！”辰宗羽看到舒缓缓又陷入过往的自责中，他赶紧把她带出回忆，“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嗯”舒缓缓醒目过来，看到自己又陷入过往的自责后，无奈地笑了笑。
辰宗羽站起来走过她身后，帮她推着轮椅，直到黑夜里只剩下黑影。
郭姗一直坐在客厅里等着郭敦，哥已经出去两个小时了，还是那么晚上，会不会出事了？
正在郭姗着急到不行的时候，那个她碎碎念的人终于回来了。
“哥，你去哪里了？大晚上的电话也不听，短信也不回。”郭姗进门就开始抱怨他这个有点无情的哥。
郭姗说完见没人搭理她，她走近看过去，才发现郭敦的脸色不太好，甚至说是憔悴苍白。
“公司的事太忙了，睡不好吗？”郭姗看着郭敦。
“姗，”郭敦眼神没什么精神，“我看到一个人了。”
“人？什么人啊？”郭姗以为自己听错，又不明白的问了一遍。
“我看到舒缓缓了，在辰宗羽的家。”郭敦不管郭姗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只顾着说自己的话。
果然，两个人瞬间都在沉默了。
郭姗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听到舒缓缓这个名字，她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怀着恨意或者早已经释怀，但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是真的不舒服的，有点不是滋味。
“她还好吗？”郭姗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只能客套地先问问。
郭姗知道，当年唐杰伊离开后，舒缓缓变着花样来羞辱她，欺负她，甚至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拿水来泼她，让她受尽旁人的嘲笑声。后来，也就这样，她才遇到了向昊。
“她……”
“你不会还喜欢她吧？”郭姗见自己的哥哥那么开口后，她又抢过了话。
“不对，辰宗羽跟她什么关系？”郭姗更好奇的是舒缓缓怎么会出现在辰宗羽的家。
“她是羽的堂姐，她现在走路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郭姗思考一下后，突然脑子一闪，嘴一说：“她坐轮椅了？”
话问出口后，郭姗知道收不回了，看着郭敦的脸色变化，她也猜出个一二来了。
那一年，全校的人都知道舒缓缓追江阳的事，当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正被全校的人羡慕不已，成为饭桌话题之后，突然有一天，舒缓缓就消失了。连续一周没来上学后，老师突然宣布了她退学的消息。值得一笑的事，江阳一周后跟另一个女生在学校里开始了恩恩爱爱。
说真的，郭姗听到她退学的消息那会儿，她高兴了三天三夜，但也有人整天忧郁了三天三夜。
后来，大学里少了个对头，郭姗也真的很不习惯，一时间她的大学里突然失去了两个人，一个朋友，一个死对头。
以至于郭姗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郭姗现在已经没有讨厌舒缓缓的感觉了，她反而觉得开始同情她起来，毕竟一个爱舞蹈的女生双腿不能站立，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我不知道……”郭敦伸手掌盖住自己的脸，像是一脸的痛苦。
“那你还爱他吗？”郭敦又把自己的手拿开，走过客厅，停在了一张灰色的照片面前。
郭姗知道他指的是谁，她心里也不知道答案：“我不知道……”
“我们是一样的。”郭敦把目光一直落在灰色的照片上。
照片上两个年纪略大的人微笑着，像是一直在陪伴着郭敦郭姗一样。
“我想他们了。”郭姗静静的站在郭敦身边，同样目光一直落在照片上。
兄妹俩都怀着自己各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