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重重如烟,自眼前飘过,眼泪终究如同决了堤一般流了下来。
原来,我们兄妹四人,也曾有过一段温馨且正常的生活?
真是遥远的记忆。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大哥打算怎么做?”我看着苏洵炀,冷漠地问道:“是躲着其他人,将我独自囚禁于此?”
“不是的,我不会这么做的。”
苏洵炀懊恼地说着:“我已经知道错了,绝不会……绝不会再将你囚禁着。”
被人当作人偶一样摆布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他也绝不会让苏云云过这样子生活了。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心里却是做什么别的打算,他说,他不会再将我囚禁。
可若是他说话不算数,做不到呢?我不可能将自己的一生搭在他的承诺上。
或许,这么多年过去,我唯一相信的,便是我自己。
我和苏洵炀以兄妹的身份,生活在边疆,他蓄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粗犷许多,但五官又于当地人不同,有种异样的美感。
不少当地姑娘都倾心于她,暗自和我打交道,询问我的身份。
苏洵逸离开京都时给我的银票,大概就是为了这个事后准备的,只是他没有料想到我会将银票全给了苏青青。
苏洵炀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银钱,路上他已经将钱花了个干净,还把苏家传家的玉佩给当了,却独独留着我那日穿的嫁衣和头饰。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穿着这身新嫁衣嫁给他。
可……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我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苏洵炀本就是为了躲避苏家的追兵,才带我来到这处偏远小镇,最不可能再用苏家的身份去换取银钱,便只能去做些零工,用来补贴家用。
我说我也可以去帮忙赚钱,他却拒绝了我。
只两日,那双执剑握刀的手,便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我问他在哪里做活,他也不说,只是让我不用担心。
我劝过他几次,让他赶紧回去当他的将军,他却只是抿嘴不说话。
我说要卖那套嫁衣他也不准。
这是我和他发生的第一次争吵:“这东西留在家中,既不能吃……又不能当钱花,为何会将它卖了?”
“不能卖。”苏洵炀只是喃喃地说这一句话,抱着嫁衣不撒手。
“那你就抱着这衣服过活吧。”
我把衣服推进了他的怀里转身出了门。
我出了院子,邻居家的姑娘将我拉到她家门口,她小声地问我:“云云怎么和你大哥吵架了吗?”
我抿着嘴,脸绷得紧紧地不说一句话,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为啥呀?”
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深刻的五官,嘴角的梨涡,忍不住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苏洵炀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我这种女人,这世界上好看的姑娘那么多,又为何偏偏执着于我?
“赛维亚,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哥?”我握住了她的手,一脸真切地问道。
漠北的姑娘都十分爽朗大方,见我这么问她只是扭捏了一瞬,但还是承认了。
“是啊,第一眼我就看上了他,他是一个如雄鹰般的男子,是我命定之人。”
赛维亚红着脸说的。
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那你要不要追着他?他心中有个喜欢的人,可那个人并不喜欢他,而且那个人跟我说过, 她是永远都不会跟他在一起,如果他执着于她,恐怕会孤独一辈子。”
“赛维亚虽然这样对你来言,并不太公平,可是如果你真心喜欢我,我大哥的话,不如争取一下。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美丽,一定能打动我大哥的,我也想让你这样的聪明美丽的姑娘,成为我大嫂。”
赛维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但对不起,我骗了你,并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我在心底默默地说着,但如果让你知道他喜欢自己的妹妹,你恐怕就不会再喜欢他了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他已经和谁组建了家庭,如果这样的话,我是不能再插足的……我们一族有自己的规矩,绝不可以插足他人的婚姻。”
赛维亚双手举过头顶,朝着天空拜了一拜。
看着她兴高采烈地离开,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笑容。
我似乎,要将一个不相干的女孩拉入苏家这场漩涡之中,真是一个坏女人。
没钱就是有这点好处,即使,苏洵炀不想让我出门,不想让我离开他的视野,却也不得不按时地去找些赚钱的活计,用来养活我们。
我百无聊赖地沿着河边逛着,看到苏洵炀在马头上做苦力。
他就是富家公子当够了,非要自讨苦吃。
不过也得益于他,从小就学习武术,他比平常的苦力要做得多得多,赚的银子也够我们日常花销了。
只是,卖苦力过活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寻思着自己到底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看到了一个有些破烂的布庄,里面的衣服老旧得很,几乎是门可罗雀。
我想到了京都那些时兴的花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这边陲之地果然是落后得很,人人都穿着麻布衣服,自然也满不在乎好不好看了,大家买衣服,也就都奔着实用去的。
“喂,你站住!”
有些刁蛮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我左右看了看并无其他人,回头问她:“你是在叫我吗?”
“自然是在叫你,你看这周围还有旁人吗?”
那女子自轿子里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疑惑地问:“你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刚搬过来的,住在城西胡同里。”
“哦,原来是个穷鬼。”女子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没想到你这穷鬼,眼光倒是挺好的,这衣服脱下来,我要了。”
我眨了眨眼,看着面前这刁蛮任性的姑娘,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
我今日外面穿的是鹅黄色的短袄,配件白色绣了花和蝴蝶的百迭裙。
漠北的春天来得晚,现在大街上多数人穿的都是皮毛大氅,少有像我穿得这么活泼的。
“怎么,你听不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