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苏青青卧房里待了许久,直到苏青青撵我走,才意犹未尽地出了门。
本想着,忙了一早上,总该让我回去歇歇,谁知道,大宫女又将我请到了旁边的书房,看着那几摞比人还高的奏折,我有点想逃。
“娘娘说,已经和云姑娘谈好了,这几日你会留在宫里,帮她处理政务。”
大宫女面带微笑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心知不妙,昨日脑子不甚清楚,竟然答应了这种荒唐的事。
我什么天资?
又如何能处理国家大事。
“我……还有点别的事,我要先去找青青,等会儿再处理。”
大宫女依旧面带微笑,放在门口分毫不让,周围的宫女也都围了过来,一副我若是不把奏折处理完就不会让我离开的架势。
我心里戚戚然,满脸可怜地回头去找沐雨,沐雨却早就跑没影了。
我……
大概,这就是狐朋狗友吧。
我认命地说道:“要不然,先弄点吃的给我?”
“您想吃什么?奴婢这就让厨房做。”
我报了几样我爱吃的点心,老老实实地坐着开始干活。
但也发现了几处有意思的东西,看着让人觉得好笑。
其中一个是关于财产分割的,说的是一个一家两个儿子,夫人是续弦,两个孩子是前头夫人生的,续弦的后母肚子里怀了一个,家主突然病重,两个儿子互相动了手脚,杀死了对方,家中家产尽数落到了续弦的夫人身上,家主病死之后,是续弦夫人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这孩子还中了举人,当上了官,为了给母亲请封诰命,在资料里面的。
我看得津津有味,红笔御批:“查,当年那件事颇有蹊跷,焉知不是后母动了歹心,杀了前面的两个孩子,伪装成他们互相残害,用以逃脱罪责?”
我刚写完,就看见旁边伺候笔墨的大宫女嘴角抽了抽。
我看了下我写得娟秀的小楷,问道:“是我这字写的不好看吗?”
大宫女垂下头,似乎是忍了很久,才道:“云姑娘,无论当年事情真相如何,您这红批都有些不妥。”
“啊?”我茫然地抬头,看着她:“那我划了?”
大宫女有些欲哭无泪,看着已经写好的字,道:“不如想办法盖住吧,写上已阅、待查,手底下那些人,自然就会揣摩上意。”
我似懂非懂,有些明白了。
身居高位,恐怕就是要说话藏一半留一半,只漏那么一点半点,把自己的意思藏在这些之后,然后等着别人来猜。
这可以很好地欺诈那些心怀鬼胎且多思多虑之徒。
我笑了笑,突然意识到苏青青大概也只是想找个人代笔罢了。
我让人把桌子搬到了苏青青的卧房,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累,没事,我把我觉得有问题的,放在一边,没啥内容的请安折子,我就批了。”
苏青青忍住了没有让人把我丢出去的冲动,只是皱着眉让人把我那边的窗户打开了。
我将所有的折子都按照种类分好。
这其实是阁老苑的活,但阁老里面除了李阁老之外,其余人都不认苏青青,苏青青也不想让那些倚老卖老的阁老们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便事事亲力亲为。
用苏青青的话说,若是这个王朝离了谁,就无法运转了,那这个王朝,必然已经走向了腐朽。
我不太懂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妙的想法,但我觉得最好是这样,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这样才能把事情办好。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间听见苏青青对大宫女说道:“这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气我的,还不快把她给我弄出去。”
意识蒙眬,发散着思绪,只觉得这椅子好硬,高位者好难,连个软垫都没有。
等我再醒过来,我已经躺在罗汉床上,苏青青床上放了个矮几,上面有奏折,她看得很慢,旁边的大宫女执笔,而她在口述什么。
我身边还躺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我在坐月子,还是苏青青在坐月子。
我有些心虚地下床,苏青青只是抬眼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说道:“睡醒了就去玩吧。”
语气里竟然有不符合常理的宠溺,我吓了一跳,问道:“你真放我出去玩?”
这话说完,我就觉得不太对了,当下说道:“以后,我每天都来帮你整理奏折。”
她扬了扬下巴,显得矜贵又高雅,明明和我同岁,却显得比我成熟许多。
但我并不羡慕,我想做的是无忧无虑的自己,不管是二十岁,还是十二岁 ,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临出门前我,我问苏青青:“你调查过,当初我们为什么会被换吗?”
苏青青抬头看着我,反问道:“世人不都在传,是你的亲生父母贪图侯府的权势,所以才想了一切办法,将我们调换的。”
“但我觉得,若真是那样,你不该为了哪一个村子的人报仇。”我道:“他们既然知道你是假的,为何要那么宠爱你?”
“不是因为愧疚吗?”
我立刻摇头:“我是个很好的人,除了因为侯爷和夫人教导得好,肯定也有我亲生父母遗传的缘故,那他们必然也是个心善之人,那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调换孩子的事情呢?”
“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苏青青脸都快被我气歪了,翻着白眼骂我不要脸,这种事也好说得出口。
我有当掌柜的经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是章口就来的本事。
当下,还恬不知耻地问她:“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当年的事情,我也只查到了一点。”苏青青道:“娘亲说,当初我们出生的时候,她是在别苑里面,当时有贼过来,乳娘带着母亲躲到了你母亲的娘家,两人因为受到了惊吓,同时早产了。”
苏青青皱着眉,说道:“只是,我明明是先出生的,都是由我娘亲的丫鬟照顾着,你家的人都没有进过屋,你比我晚出生半个时辰。”
“谁也不知道,咱们是怎么互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