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宋穿着睡衣，湿漉漉的头发被粉色毛巾包裹着，盘腿坐在床上，拿着iPad玩着《Don`t Starve》，食指触碰屏幕上的松针树，可爱的纸片人就走了过去挥舞着斧头一下一下的砍着树。
卫北定给她递了杯温热的牛奶，说了句煞风景的话：“今晚整理错题。”
“能打个商量休息一天吗？”史宋嘬了一口奶含糊的岔开话题，“明天我跑八百米你能给我写份个人夸奖稿吗？”
卫北定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她桌前将她常错的题目圈画出来，作上标记，应了句：“嗯。”
纸片人砍倒了树，正低头啃哧啃哧的捡着树桩，以备晚上的营火、取暖之需。
再往前行，是一片金黄之地，像草垛堆积而成的区域，上有奔跑的黑、白野兔和她也不认识的奇怪生物以及它拉出的粪fen便。
眼见天黑，数次捕捉兔子失败的史宋，有些不甘的收集着草料，“北北，怎么捉兔子啊？”
被唤作北北的卫北定额角一突，握笔的手一抖在卷子上留下了一条自然的红笔波纹，“制作陷阱，放在洞穴口。”
“材料不够，做不出来。”制作失败的史宋造作的伸直脚，来了式半兔子蹬鹰，结果人没坐稳倒向一边，手护着平板直挺挺的栽在床上，头上的毛巾散开，未干的发散乱的搭在床单上，“嘤嘤嘤，宝宝的头发乱了。”
卫北定：“……”
史宋：“北北，拉我一下。”
卫北定不动。
史宋：“北北，人家起不来了。”
卫北定紧握了下笔杆，依旧不动。
史宋：“北北，北北，心疼一下人家啦。”
卫北定：微笑。JPG
片刻后，他伸手将她拉起，用毛巾轻柔的擦着她的湿发后又取来吹风机调至适合的档位，给她吹着头发。
史某人则难得乖巧的坐在床边。
她展露着胜利的微笑，杏眼弯成新月，黑色的发被卫北定握在手中，一点点的吹干。
若是史宋回头定能瞧见他泛红的耳尖。
——
月挂长空却不那么明亮，城市耸立的高楼遮挡住行走在其中的人的视线，他们抬头看见的是灯火通明的窗、漆黑的天或是不曾抬头仰望，只专注于手上、脚下。
下楼倒垃圾的少女按开二楼的楼道灯的时候被躺在台阶上的人吓了一跳，忙忙后退手脚并用的爬回楼上。
“咳咳……”
穿着黑衣躺在楼道的人感受到昏黄的灯光亮起，粗咳了几声，虚弱的说：“120……救护车。”
少女停住脚步，躲在三楼的楼梯口，透过梯与梯之间的缝看他。
暖黄的灯泡下，那人一头银色的发不再张扬夺目，镀上一层淡黄的光晕后竟显温柔。
而那张脸，她在学校的长廊上见过。
冰冰冷冷，没什么表情。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一眼就让人记住。
少女拨通了急救电话，将地址告知：“是的，在江城省一中对面6栋4单元，比较难找……啊？可是他的情况不是很好。好……”
她挂了电话，又透过缝隙去看楼下的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有回答。
少女有些着急，“你别睡觉，我陪你聊天。”
她挪着小步，轻轻的下楼，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伸手用力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人中，“喂，同学。”
她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更是人生中第一次去触碰除了家人外的男性。
在指尖触碰少年的人中时，也碰到了少年苍白的唇。
她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像是被夏日烈阳灼烧后的彤红。
“抱……抱歉！”
少年吃痛，蓦地将眼睛睁开，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他眨了下眼却没什么改变。
他无力的垂首，后靠在台阶上，想缓一缓，就听见少女惊呼：“别睡，把眼睛睁开。”
她说着又用手强行拨开他的眼睛，光刺进来，让他有些不适的撇开头。
“不行！睁开眼看着我！不然我就……我就……”她的手覆在他的脸颊两侧，将他的头摆正面对着她，凶凶的说道，“非礼你哦！”
温温和和的调子，连尾音都带着呢哝的调子。
少年：“……”
他不大愿意再理她，一副躺平任君采撷的样子。
少女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局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再次说话的声音已经染上了鼻音，带着哭腔：“你不能睡，睡了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你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朋友，想想你的未来，你才十几岁，都没成年。人生还没开始，就这样长眠，对得起谁！你给我醒着！”
他想笑，嘲讽的那种。
唇角还没勾起弧度，嗓子中的干痒让他又咳了起来，牵扯到腹下的伤口，血流的又汹涌了些。
少女见他这般模样定是之前的一番话让他有所触动，觉得有戏就继续说着：“你想啊，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未来就是美好的代名词。学业、事业、家庭一定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对不对，对不对！不过……”
她皱了下眉，“不过，你这学业堪忧，才高一就吊车尾，高一是基础，基础打不好后期很难上升的。你还是抓紧时间补一补吧，开学才两个月，努把力不成问题。”
她侧头想着接下来还能说什么。
斑驳的白墙上投下她的脸部轮廓，高高挽起的头发盘在头顶，细碎的发散落着，仅是一道影，不难窥出少女貌美。
“我给你出道数学题吧。”她实在找不到可说的话题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让他保持清醒后将题目说了出来，“74*65等于多少？”
“……”少年虚弱，做不出翻白眼的动作，短暂的沉默后，他说，“4810 。”
“534*876等于？”
又是一阵沉默后，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467784 。”
“9532*6589等于？”
“……”
半响没得到回答的她，再次掐了掐他的人中，“别睡啊。你算的很快了。”
“……”
这是算得快不快的问题吗？
少年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无法聚焦，灯光落在他的眼中透着迷离之色，意外的掩住了他的厌烦和冷漠。
“是不是太简单了，我们换道指数运算题？”她试探的问道。
“……”
救护车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做函数题了。
单方面拒绝回答问题的少年，被迫听少女讲了一道又一道数学题。
解题思路清晰，运算准确，还能多重解法。
“嘀嘟嘀嘟”的声音好比是下课的铃声，少年第一次觉得救护车声如此美妙。
被抬走前，他主动开口：“我叫姜厉，你呢？”
“啊。”少女没听清，侧身问，“你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江君赋。”
江南。
为君。
献词赋。
——
很久之后，意外得知两位男女主这般“学霸”式的相遇后，她心中有了些许慰藉。
至少不在是她一人为学业所累。
毕竟有人在生死关头竟然还要做三位数的乘法运算，思考复数指数函数。
同时，她心中亦觉遗憾，未能亲临现场，见证奇葩时刻，实可视为人生一大遗憾。
但也不妨碍她笑的前仰后合。
于是，她被某人一脚从凳子上踹了下去……
史宋：“……”
甘霖娘！